谢昭没办法,从一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围棋,试图缓和气氛:“我带了棋子来,你们谁要和我一起弈棋?”裴邵南温雅一笑:“我和阿昭也许久没有下过棋了,今天让我看看你的棋艺有没有提升。”他似是回忆地怅惘一叹,“还记得当初你年纪不大,刚刚由谢太傅教了围棋,就一整天坐在棋盘前,自己摆弄棋子。转眼间,竟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谢昭干干一笑:“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怎么你还记得。”自他来京城后,裴邵南整日谢大人谢大人地称呼他,怎么今日又开始喊阿昭了?傅陵眼眸一深:“真羡慕裴大人和谢大人能作伴长大。”“说不上作伴长大。”裴邵南谦虚地摆摆手:“只是相处过几年罢了。”傅陵袖中的手默默攥紧,面上却半分波澜不起。他懒懒地看了裴邵南一眼,清冷道:“相处过几年,那么一定下过不少棋。既然如此,裴大人不如让出机会来,让我来和谢大人好生切磋切磋。”裴邵南笑容不变:“我也很怀念和阿昭一起下棋的日子。”傅陵直直地看着裴邵南许久,目光沉静。裴邵南与他对视,唇畔笑意不变。半晌后,傅陵偏过头问谢昭:“那谢大人想要和谁一起下棋?”谢昭把棋子放在马车内的小桌上,吞吞吐吐道:“要不……你们两个来下?”他看看笑容假的不能再假的裴邵南,又看看面容冷清不发一语的傅陵,犹犹豫豫地补充道:“其实我也没那么想下棋……”廖青风实在忍受不了这阴阳怪气的两人了。要不是他不喜欢下棋,刚才准会说“那我来和谢昭下吧”。见傅陵和裴邵南两人还在大眼瞪小眼,他干脆利落地说:“你们两个自己下棋吧,我带谢昭出去骑马去。”在傅陵和裴邵南还没反应过来前,他就拉着谢昭出了车厢,踩在车板上一跃而下。一落地,廖青风就不由长吁出一口气:“大男人坐什么车厢,坐得浑身骨头都要酸软了。”他一搭谢昭的肩膀:“走,兄弟带你骑马去!”车厢内的气氛实在古怪,谢昭被廖青风带离困境,只觉得廖青风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都更加伟岸起来。他愁眉苦脸地跟着廖青风往前走:“我下次再也不把这两人凑一起了。”到时候苦的还是自己。廖青风哼笑一声:“我看那两人不都喜欢下棋?那就让他们下个爽快好了。”说完之后,他拦住两名骑着马而来的金吾卫:“你们两个下马来——我和谢大人骑马,你们两人坐后头的马车上去。”两名金吾卫连忙下马:“我们步行就好了,哪里用得着坐马车。”廖青风一瞪眼睛:“又不是没有马车,让你们坐就坐,别啰啰嗦嗦的。”两名金吾卫拗不过他,只能上了后头一辆马车。廖青风牵过其中一匹高头大马,踩着脚蹬翻身而上。此时日头还不盛,他穿着一身绯红衣袍,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昭,眉目英挺俊朗,眼神却挑衅:“要不要和我比一比谁骑得更快?”他扬眉,伸出一个手掌:“谅你们文官体弱,我让你五个弹指。”谢昭冷笑一声,也利落上马。他穿着一身青色常服,此刻挺直脊背坐在马上,是一种不同于廖青风的清雅俊逸。谢昭斜睨一眼廖青风,唇角一勾:“不用你让——你别忘了我父亲是谁。”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镇西大将军谢延啊。廖青风爽朗一笑:“你别回头输了我还要哭鼻子。”谢昭回:“哭鼻子的是小狗。”一声令下后,两人同时拉起缰绳,策马向前狂奔。马蹄狂奔,扬起地上的尘土,队伍中车厢里的人听到马儿嘶鸣声响起,都不由好奇地掀起帘子往外看,入目就是一红一青两道身影驾马前去。谢昭都走了,傅陵和裴邵南怎么会有兴致坐在一起下棋。这两人都瞧对方不顺眼,谢昭一走,傅陵就拢了拢袖子:“我该回自己的车厢了。”裴邵南默契地跟上:“我也该走了。”裴邵南听着外头远去的马蹄声,默默看了眼傅陵,心下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想:罢了罢了,谢昭爱和他来往就来往吧,总归有他看着,出不了大问题。只是想到傅陵的身份,他没忍住,还是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间。谢昭和廖青风的比赛一事很快传到了秦厚德的耳中。他坐在宽敞舒适的御辇之上,同身边已经年逾六十的太保刘良庸笑道:“年轻人朝气蓬勃的,真是让人羡慕。”他感慨,“看他们这个样子,朕便忍不住想起朕年轻时的样子:那个时候,朕和谢延也这么比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