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意想起历史书里大战里“绞肉机”这个词,谢文东何尝不是一个人肉绞肉机。如果他不死,死于他手之人只多不少,御丰也无法安然。“刘富贵死了吗?”颜意嗓子依旧有些干,但喉咙里破损的地方已经完全修复,声音清澈了点。六零摇摇头:“不知道。老大他们去追了。不过流富贵被你的药伤到,他自己切断了那条手臂。”六零指向不远处残肢堆里,一只特别粗壮的被腐蚀了一大半的手臂:“就在那。”那里都是被刘富贵残忍扭断的肢体,但颜意还是一眼看出了刘富贵的那一截,腐蚀处正冒着密密麻麻的白色泡沫。转头一看,是被扒了面罩的楚越,情急之下,她忘了自己完全痊愈,快速爬了过去摸了摸他的鼻息。微弱,但还活着。暂时松了一口气。颜意连忙拿了两颗药塞进他嘴里,想用水灌下去,但是水从他嘴角两边流了出来,再喂还是流掉,药也差不多要融化了。颜意有些焦急慌张:“楚越,楚越,这怎么办?”话音刚落,只见楚越耳朵尖十分轻微地动了一下,紧接着,喉头明显滚动一下——他咽下去了。游戏出品,确属精品。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伴随几声连续的咳嗽,逐渐清醒过来。颜意连忙将他扶坐起,给他顺背,楚越又咳了好几下才转成急喘,最后舒畅下来。楚越摸摸嘴角的水迹:“你给我喂百伤药了?”颜意同时开口:“你怎么在这?”楚越好像想起了什么,扭过头去,不看颜意。颜意不用猜也知道,他大概是为了帮聚集地而来,但他有点傲娇又记仇,还生着颜意气呢。现在没时间哄,便嘱咐了一句:“别乱走,等我一起,回家吃饭。”楚越装出来的疏离瞬间瓦解,抬眸想要了解颜意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表情,却只看到她站起来离开的背影:“我先去看看刘富贵死了没。”刘富贵没死一秒她都放不下心。“哎?”楚越皱了皱眉,只好赶紧滚起来,跟了上去。六零不想再呆在这里,血腥气让他作呕。他扶起耷拉着身体的陆盛,一步一步往他们的方向走去。颜意和楚越赶到时,刘富贵已经躺倒在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身旁——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脸上、身上,都看不清原貌。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人,是一个长相凶狠的刀疤男。他眼里流着泪,嘴角向下,声音却是笑的,有种疯癫的只有调调的没有表情的笑:“刘富贵终于死了!哈哈,他终于死了。”女人眼里含泪,摸了摸刀疤男的脸:“你爸爸,兰舟和婉儿都能安歇了。”颜意这时候才认出,女人正是被骗出半山别墅区的庄妙善,丈夫和大孙子早已被抓走祸害了的那个。颜意难以将眼前的刀疤男和温文尔雅的罗哲强联系起来。罗哲强已是弥留之际:“我作孽了,好多孽。为了升级,为了杀刘富贵,我也杀成了刘富贵。他们不会原谅我的。我有罪,我是个罪人。”“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好儿子。”庄妙善怜惜地摸着儿子的头,声音里带着让人忍不住向往、追逐的魔力。“去吧,去吧,你们先到那一方世界,和你爸爸、你儿子、你媳妇一起,等着妈妈和莹莹,妈妈会找到莹莹,照顾好她的。”罗哲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这里躺着的人太多,只有他的妈妈在乎他——其他,也许恨他。他做了太多滥杀无辜、助纣为虐的事情了,他们都说,他刘富贵身边的一条好狗。但他一直只想做那个反咬刘富贵一口的鬣狗,为父亲、妻子、儿子报仇。大家投入救助之中,颜意拿出一些清理伤口的药和绷带,另外还有止痛药、止血药、抗感染药之类的和水给他们内服。也是这时候,颜意听到其他人都在疑惑地讨论。一个女人给另一个女人的伤口轻轻抖落止血药粉,疑惑道:“你说,流富贵死之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谁知道呢?都要死了,还没句真话。”颜意顺嘴问了一句:“他说什么了?”这两个女人都是富贵帮的,正在被救助的女人想了想,学着刘富贵的语气大概复述了他的话。“他说:聚集地想要抢富贵帮的资源又怕师出无名,挑起祸端还得我背锅,放火那锅我背了,引战这锅我不背了,老子今天死,也要上天堂!”“呵!他也挺搞笑的,还上天堂?就不怕被天堂里的人变成恶鬼将他撕了!坏事做尽心里还没点数!”旁边一个男人插话:“我以前被刘富贵抓去打侨岭,出发前刘富贵就跟那几个管理的说过,乌龟帮只欺软不打硬,还说东区和御丰是他唯二不会动的硬茬。”一个男人语速极快地插话:“对对对,而且流富贵有一天骂骂咧咧的,说御丰把他几个小弟给杀了,就扔在外边围墙,他还笃定是御丰干的,觉得御丰这就是挑衅。”“我那天出勤的时候看到了,不少人在外墙那边围着,流富贵还很生气。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御丰挑衅的时候。”颜意眉头蹙起,他说的这个场景,何止似曾相识,明明就是一模一样。——和富贵帮挑衅御丰的一模一样!一个御丰的女人反驳:“明明是你们乌龟帮挑衅御丰,杀了御丰一家几口有老有少扔在围墙外边,手段还那么残忍……”说着,她似是回想起那一幕,语气里都带了些哽咽。有人回应她:“御丰应该不至于惦记咱那点物资吧?”“谁知道呢?”“别引战哈!”“有没有可能,御丰和刘富贵是蚌鹤?”“不无可能,渔翁呢?”“谁知道呢?”“谁知道呢?谁知道御丰是不是苦肉计?”“御丰本就是出租模式,人家不愁吃喝,苦肉个鬼。”“说不准。”“那就得看看御丰怎么对咱了。”“不管怎么对咱,咱至少可以恢复自由。”:()九九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