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其实宁韫是不太敢出门的,可他怕同学们都走了,只留柯弋一个人在那,酒吧在他眼里,到底是印象不太好的,他几乎连犹豫都没有就出门了。他乘坐出租车到了酒吧门口后,给柯弋拨了个电话。过了半响才有人接听,他实在是焦急,问,“我到了,你现在还好么?”里面传出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喝多了,你进来找他吧。”“……好。”这种地方,都快要在他的记忆里消失了,宁韫强忍着空气里弥漫的烟味酒味,神色仓惶的走了进去,旁边酒保朝他多看了几眼,他越发感觉到不适。“这里。”有人唤了他一声。灯光昏暗闪烁,宁韫也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他只注意到因为喝多了靠在卡座里面的柯弋。柯弋见他来了,仍留有一丝清醒的道歉道,“我不知道同学聚会会选在这种地方,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过来的……”宁韫也没有责怪,将少年搀扶起来,“没关系,回家了喝些醒酒汤就好了。”柯弋到底是有些沉的,宁韫吃力极了,身上的浅色衬衫被汗水濡湿了一些,贴合在了皮肤上。他正要带少年离开,却听见坐在对面的男人嗓音低沉道,“好久不见,宁韫。”“……”宁韫极少认识混迹于这种场所的人,他下意识抬起了头,迷离的灯光从男人的脸上闪过,在他看清五官轮廓后,那些令他胆颤的记忆涌入进脑海里,他脸色骤得发白,全身几乎瘫软。帮帮我男人紧盯着的他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从骨髓深处冒出来的寒意,让宁韫迫切的想要离开,想要远离男人的视线,可柯弋喝多了酒,身体正沉甸甸的压着他,他不能丢下柯弋。感觉到他的惊惧,池元白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问,“他的同学都走了,你是来接他回家的吗?”“……”卡座里只余下了他们三个人,尽管酒吧里乌烟瘴气的吵嚷声不断,可宁韫还是会体验到曾经和男人独处的绝望。他做人向来踏实本分,要不是奶奶住院了,他实在是太缺钱,他断然不会去那种场所,昧着自己的良心和灵魂,就好像他沦为了一个用金钱就能买到的商品,从此不具有属于自己的人格,只余下一身皮肉供人挑选。还好,柯弋就在他身旁,从少年身上传来的温热给了他一些支撑。“……嗯。”宁韫应了一声,他早就不是盛世的服务生了,也和男人再无瓜葛,酒吧里人来人往,对方总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发难。池元白故意问,“他是你的亲戚吗?”“……”宁韫没有回话。池元白话锋一转,又道,“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宁韫心里一惊,目光下意识的朝柯弋挪动过去,少年微阖起眼眸,脸颊泛着酒醉后的潮色,应该是没有听清他和池元白的对话。他不敢再过多停留,费力将柯弋从酒吧里搀扶出来,在路边等车。这条街是星城有名的酒吧一条街,到了零点至凌晨两点,马路上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即使是深夜,街边仍有不少卖小吃的摊贩在营业。四处闪烁的霓虹灯,人潮汹涌的烟火气,拥堵车辆的鸣笛声,感知到这些,宁韫才逐渐意识回笼。那些苦难他早已熬过去了,现在的他有了自己的营生,虽然算不得经济条件富裕,但好歹衣食无忧,能满足温饱,有了一处落脚的地方……思绪至此,他又贪心的想,或许他也有了能陪伴自己的爱人。宁韫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司机见他们两个男人搂抱在一起,还是刚从夜店里出来的,脸上不由多了一些唏嘘。车里太闷了,宁韫将车窗打开了一小截,从缝隙里灌入热风吹拂过他的发梢,他隔着透明玻璃窗,目光仿佛在看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又仿佛是在看着里面叠成重影的人。也许池元白是这家夜店的老板,柯弋恰好落了单,为免发生意外池元白才会守在柯弋身边。他已经想好了自我安抚的理由。似乎是被灌入进车内的风吹的清醒了一些,少年不知何时朝他贴了过来,嘴里呢喃道,“叔叔……”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道,“你们还是稍微注意点,别在我车上乱来。”宁韫羞赧的面红耳赤,他何时遇见过这种情形,两个男人到底是不被大众接纳的,更何况他们还有十多岁的年龄差。怕影响到柯弋,他连忙回道,“你误会了,只是他喝多了酒我过去接他。”听闻此话,司机脸色才转好,“唉,那不好意思了,我就说他这么帅一大小伙,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