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平西将军司马弘,驻守西边已经许多年,见证时序变迁,看到两国从此前的水火不容到小有隔阂,以至于那场战役后战火彻底平息。
战火平息之后,这边境就开始互市。不管国家朝廷是怎么想的,边境百姓可不会操那种心,只要生活好便足矣。
况且,和平本来就是大事。
司马弘以为,靖宁公主同大雍皇子成亲之后,二国关系还会再上一层。但他此前就已经接到皇帝口谕,让他整顿兵马,出其不意地袭扰雍国边境。
那个时候,皇帝可还在练道修玄,根本就没有回宫去。既然是修行,那自然要摒弃闲杂外务,但是朝徽帝没有。
他接了口谕,自然是犯难:“如今两国既是同盟,又是姻亲,我当如何袭扰?”
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出兵袭扰。
那传皇帝口谕的人使者却相当严肃:“陛下口谕如此,司马将军还是好好执行为上。梁、雍二国世仇,可不是一纸婚书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果然,暴戾是刻在这皇帝骨子里面的东西——司马弘皱眉,那使者看出他的疑惑,冷笑道:“司马将军,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还带来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时至今日,司马弘都记得自己看到那印绶的表情,不错,这使者居然还带来了一枚平西将军印绶。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我知道了。”他应下,眉头却锁得愈来愈深。
那使者终于舒展笑颜:“识时务者为俊杰,司马将军,等到功成之后,您这是先发之功啊。”
司马弘不做声,手指紧握成拳状,愈发紧了起来。
于是这梁雍二国的边境,从那个时候开始就逐渐变得不太平。
从战火平息,到小有摩擦,直到而今又是兵戎相见。
以往是口谕,现在是诏令,两国已经爆发过规模不小的战争。
但是司马弘一直心有顾虑,不肯派出太多的兵。
他揉了揉眉心,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今日我们还接了探子的密报,说那端王已经点起十万大军,让他手下那龙虎将军带队过来了。”
司马弘叹气道:“这么说来,这仗是一定要打了?”
传令兵依然伏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将军素来珍爱和平,饶是这几次用兵,都显得慎之又慎。
可是这样的顾虑,只会害了他。他骚扰雍国边境,楚建璋整顿残局后,定然分心于边境,雍人不堪这出尔反尔的梁军,如今仇恨已经暗生;至于朝徽帝那边,将军也执行得不彻底。
他两边都得罪了。
司马弘沉默良久,终于开口:“算了,本将再给陛下上一道奏折!”如今,他也只能将事实呈上——
一封递信,千里传书,终究是送到了皇帝的跟前。
这封陈述西边战事不利的密报,是和北边节节得胜的军报一起送到皇帝跟前的。
朝徽帝慢悠悠地从他练道修玄的熙宁宫中出来,他如今还是着了一身浅青色道袍,发髻飘散,一副仙风道骨的打扮。
不知情的旁人见了,还以为是哪个道观里面的高人。
他出来的时候,肩舆轿子已经等候多时。
应昆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给皇帝掀开帘子来。
朝徽帝上轿,状似无意问道:“这几日朕在熙宁宫中修道未出,朝中可有什么事情?”
他只关心他想关心的事情。至于那些烦心事,不若留给他的女儿来关心。
皇帝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应昆还真就沉默了顷刻。
皇帝敏锐道:“所以,是有什么事情?”
应昆面色古怪,道:“是,是有军报和密报。”
“军报?”皇帝喃喃自语,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是时候了,这都多少天了。
应昆却不明白朝徽帝脸上露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