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絮隔着老远坐下，手里的帕子捂住口鼻，冷冽的目光审视着章氏。
跟前伺候的人为章氏披上衣服，云絮手里抱着暖手炉还不觉得冷，碧荷和兰枝两个却冻得打了个寒颤。
屋里只烧了地龙，炉子里的灰早冷了，也不知道上一次烧炭取暖是什么时候。
章氏的头发也白了不少，从前无比精明的眸子也变得浑浊无光。
记得前世成亲后，章氏很少和她来往，过年后上门请安，那时候章氏神采奕奕，在外也是以国舅岳母自居。
恍惚记得，那时候自己成天操持家务，和章氏站在一起，还有人开玩笑说她们看起来像是姐妹。
如今，章氏这样子，看起来和寻常老妇没什么区别。
“这里是我的家，我自然要回来。”云絮认真地说道。
章氏微微颔首，似自言自语般说道：“是啊！你是云家大小姐，是该回来。”说着，似乎想到了自己在外受苦的女儿，眼眶里泪珠打着转。
“絮儿，我知道我从前刻薄，对你不好。”章氏手里握着帕子，抽抽噎噎地说道。
“我也是嫉妒，你也知道，当初整个云家败落，若非大伯，云家哪有封爵的一天。那时候你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小姐，你娘是侯夫人。而我和玥儿，还要为一日三餐发愁。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教坏了玥儿，令你们姐妹失和。”
章氏泣不成声，伏在枕上痛苦不止，仿佛十分后悔自己虐待云絮一般。
云絮静静地听着，那个时候，她们一家子可怜二叔一家不容易，时常接济，甚至还特意为二房两个子嗣请了先生开蒙。
明明分家的时候，二叔一家比自己家多出一倍的家产，两家却过着天壤之别的日子。
那时候的云玥对自己这个姐姐也很喜欢，满口姐姐的喊着。
但也只维持到了二叔继承爵位之前。
哭了许久也不见云絮安慰，章氏慢慢止住悲声，又对云絮说道：“国宴那天玥儿亲信送信来说，玥儿身子不适，已经小产了。那对黑心肝的母子将她扔在乡下，好絮儿，你就当行行好，帮帮玥儿可好？”
云絮嗤笑一声，没外人在，也懒得和章氏演戏，“婶娘大概忘了，这门好亲事可是您亲自为我挑选的。怎么，我能受的罪，妹妹就受不得？”
章氏被噎的难受，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梗着脖子强辩道：“你和玥儿不同，我知道你是个有手段的，嫁过去断然不会被王家人欺负。”
云絮“呵呵”笑了起来，要不是自己上一世经历过了，还真信了章氏这番话。
“总归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若有气都撒在我身上，只求你顾念都是一脉相承，别记恨玥儿。”章氏终于还是向云絮低了头。
云絮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来，高高在上地审视着章氏，轻嗤一声道：“婶娘还真是能屈能伸，让人佩服。就是不知道，我那个好妹妹看见，该有多难过。”
章氏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气，一手指着云絮，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云絮看章氏的眼神冷冰，没有仇恨，只有平静，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婶娘好好养病，有您在，玥儿才有人庇护，若您不在了，没有人会在意这么个小可怜。”云絮走到门口，回头冲着章氏说道。
“你——”章氏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病的，抽搐了两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云絮出来与端着药的婆子撞上，好在云絮跟前的兰枝手脚快，将婆子手里的药推开，药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