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四目相对的一剎那,孟如意惊愕之余便止不住呼出声来,语声中带着不受克制的委屈和依赖。
那是裴宵从未听过的腔调,叫立在外头的他不觉一怔。
来人正是裴宣。早两日便收到大兄传回来的信儿,说是今日回返,他早早便来到城外的十里亭候着了。
时隔近两月,又是经历一番死生艰险,终得再见面,裴宣又怎会没有一番情绪翻涌。
他眼眶通红,自责非常,“昭昭,是表兄无用,没顾好你,叫你受苦了。”
孟如意扁扁嘴,泪珠儿一串串掉落,却是说不出话来,只猛地摇头。
都是她的命数。表兄从未放弃过她,已是叫她感激非常。
“府中还在等着,不要在这里耽搁了。”裴宵出声,打断了马车内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的缠绵画面,语声清冷:“子玉,启程吧。”
裴宣回过神来,忙抬袖拭了拭眼角,退出身来,道:“大兄,这一路你受累了,车驾就交给安平吧。”说着,喊来随行的小厮安平。
“不必,我已惯了。”不等小厮走上前,裴宵径直跃上驭位,一勒缰绳,马车疾驰而去。
待裴宣反应过来,忙翻身上马,追了出去。
西京裴府位于世家盘踞的北城。惯常少有人至的玉门巷今日颇为热闹。
戚氏因着要筹备晌午的宴席无法跟儿子一道出城去接外甥女,便算着时间出来到巷口等着。随同她一道的还有裴娴、裴嫣,以及戚家舅父一家,连同各人跟着的贴身丫鬟婆子小厮,远远看来乌泱泱一片。
当裴宵见到这番情景的时候,心中愈发不是滋味起来。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正如昨夜迟迟不愿离开孟如意房门口一般,他知晓,待离了太沧县,他便再难距离她那样近了。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这一路上,孟如意只有他可以依靠,二人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那种牵绊令他着迷,以至于明明早就可以回到西京,可他不愿意。
只是再不愿都好,这条路总归是会走尽的。到了尽头,就是眼前的场景。
孟如意一下马车,便被戚氏一把揽进怀里。戚明远夫妇、裴娴裴嫣两姐妹,还有戚维申戚可馨两兄妹也一拥而上,将人围得铁桶似的,她的身边再没有裴宵立足之地。
裴宣亦是一脸懵地在铁桶周围立了一会儿,待注意到无人问津的大兄,顿觉不妥,这才试图见缝插针往里挤,以主持局面。
“母亲,大兄和昭昭奔波了这么久,终于回家了,还是莫要在门外耽搁,叫他们早些进去歇息吧。”实在挤不进去,他不得不踮着脚尖大声道。
戚氏想是听见了儿子的话,又抽泣了两声,这才放开孟如意。她擦了擦面上的泪痕,轻抚女孩儿的发髻,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拉着她的手,带她来到裴宵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