椛萤声音太大,我耳膜都一阵刺痛。身体僵硬住了,我才反应过来,手上冰凉的东西是无框眼镜。我先前那自然顺畅的动作,是要将眼镜带上……死死盯着眼镜,心底的寒意变得更重了。算上那天我天黑才堪堪醒过来,这是第二次,我悄无声息的被眼镜引导,支配……“把这个鬼头处理处理,我们还是赶紧去见黄叔吧。”椛萤脸上同样浮现不安。我从兜里再次摸出一张符,直接覆盖在了镜片上。罢了,又挤破食指伤口,横着一道血痕划出!带血食指直接触碰寄身之物才会感知,这眼镜并非寄身之物,我拿血配着符纸,就能镇它!可鬼使神差的,我手指划到符尾端时,手肘忽然一颤,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推了一下,指肚按住镜框边缘。我本能的反应,是触电一般想缩回手指,另一只手想将眼镜甩出去。刺痛感袭来,像是一排钢针刺在我食指上。紧跟着又是冰凉感,从食指开始蔓延,身体都不是我的,不受控制了一样!“罗显神!”椛萤惊慌的靠近我,她的脸不住在我眼中晃动,放大。我身体又是一颤。眼中还是放大的脸,微微晃动着。只不过,并非是椛萤了,而是一张干干净净的老人脸,他都快贴在镜子上了,一直观察着自己的眼珠。轻微的哒哒声,是他指尖敲击着玻璃。他的神态表情,极其有耐心。下一刹,他脸上浮现笑容,并瞬间扩大。“我看见你了!”苍老兴奋的话音,依旧慈祥,却变得极其刺耳。旋即,他指尖朝着眼珠一挖!轻微的噗嗤声传来,我忽然感觉自己意识一阵撕裂的疼痛,就好像什么东西被分离了出去。猛的一咬舌尖,同时叠加的剧痛,让我闷哼一声醒转过来。眼前瞧见的是椛萤,她手惊慌的压在我人中上,还在用力掐下。我双手空空如也,那副眼镜已经不在手中了。本能的,我一把抓住了椛萤的手腕。椛萤痛哼一声,我手一颤,又赶紧松开。“没……我没事……”我捂住了自己的右眼,哑声说。椛萤看我的眼神,全然是不安担忧。粗重的喘息几秒钟,我松开捂着眼睛的手,右眼视野有些模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还是有种空的感觉,就像是身上被扯下去了什么东西。只不过,我周身好端端的,没有受伤。“太诡异了……你好像感知了,可寄身之物,明明就只是死人衣,眼镜也是?”椛萤话音中充斥着浓浓不安。我扭头,盯着木桌。死人衣堆在桌中间,眼镜就在桌角。额头上泌出一丝丝冷汗,我眼皮不住的痉挛跳动。“我不知道……照理来说,一只鬼,一个寄身之物,怎么会是两个……明明这也是赵康的寄身之物……”我哑声回答。椛萤没吭声,眼中同样是茫然。眼镜上的符纸变得卷曲起来,是阴气怨气的侵蚀,让它失效。我忽然想到某个东西,转身匆匆走向东屋。进屋,捡起来地上的西装袋,我回到堂屋中,避免食指触碰到死人衣,将衣服塞进去装好,稍一迟疑,我再拿出一卷朱砂绳,将眼镜缠成了一个粽子。”这样……有用吗?”椛萤依旧不自然的问。“衣服在古着店就是这样装着,如果要出问题,那老板就先出事了。”“眼镜应该不能放在一起,否则两件寄身之物,可能会催化某种我们未知的变化。”“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沉默片刻,摇头回答。这东西,的确不是我能处理的范围内。“我拿这个。”椛萤快速将裹成了粽子的眼镜拿走,揣进衣兜里。我并没有立即提起来西装袋,而是拿出地坑中的夜壶。思索片刻,我再贴了三张符上去,将就着食指血,快速划过三道。一阵焦黑的烟雾从夜壶中冒出。将哭丧棒拔出来,我随后又用铜钱穿绳,绕过夜壶口,再来回缠绕几圈。咬破舌尖,噗的一口血雾喷出,朱砂绳渐渐将细小血珠吸下,铜钱蒙上了薄弱血光。这是鬼婆术中的锁魂法,除非施术者死,或者重伤濒死,被锁的鬼,都很难再凝聚出来了。即便是有一天还能出来,也会因为溃散太多次,而失去意识,变成游魂。“埋城隍庙那里吧?”椛萤轻声提议。“可以。”我点点头。本来回唐家,是想和椛萤,唐全交代一些事情,然后就要办正事。可死人衣的变故,这一来回折腾,花费的时间不少,唐全此时还昏迷不醒。而且,这死人衣太过诡异,事情不能拖延。脑中思绪过了一遍,我给唐全手机上留了一条信息,大致说了我现今的打算,到时候得让他离开靳阳,我会让椛萤接他。然后,我一边和椛萤说清这些,一边又同她走出唐家老宅。上了车后,她径直朝着郊区方向开去。即便唐全没见过椛萤,可我都交代一遍了,到时候出不了什么岔子。再不济,还有唐芊芊。她关键时刻,还是出来,和我说了不少信息,届时需要的话,她应该也会出来解释。车很快驶出城中村。夜色靡靡,冷风不住的从车窗缝隙中灌入进来。平日里,我不怕这个冷,可这会儿却不住的打寒噤。“你好像有点儿虚。”本来椛萤认真开着车,她忽地小声说了句。“阳煞血用多了。”我吐了口浊气。“哦……那就好。”椛萤点点头。我眉头微皱,瞥了椛萤一眼。再回头时,刚好看着后视镜。明明镜子中是夜路不停的往后退,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瞧见是一个方形的通道,漆黑幽深,并且不停的拉近,好像快贴我眼睛上了似的。啪嗒啪嗒,耳边好像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咚咚的心跳。一个激灵,我晃了晃脑袋,视野恢复正常了。后视镜中,就是正常的夜路。我耳边能听见的只有风凌冽的呼啸,并没有什么脚步和心跳声。:()出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