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葫芦听完,立马又想起娘的事来,他再也忍不住,扶着榻张嘴大哭:“啊啊啊,不要,我不要,祖母,娘亲到底去哪里了?”长公主把他抱过来,认真叮嘱他:“她做了错事,往后自有她该去的地方,她必须承担后果。孩子,祖母是好心才和你说这些的,你以后要听我的话,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会让你成为最出色的孩子。”说到这,她板着脸吓他:“可是你如果不听我的,等你爹爹娶了续弦,到那时可就真的没人对你好了。”小葫芦闻言,更是大哭不止,在榻上使劲扑腾:“为什么呀?我要娘亲!”“你还会有娘亲的!”“我要月月,我只要月月!”他哭得震天响,长公主要继续说,小葫芦直接把耳朵捂上,瘪着嘴哭。长公主终于忍不住了,她的语气中带了微微的烦躁:“住口,不许哭,男孩子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呢?定是随了你那个没本事的娘!”“往后在我这里,再让我听见你哭一次,你就给我到外头站半个时辰!”远处站着的乳母李嬷嬷见小葫芦这样,想过去安抚他,可是小葫芦骤然听见这般天崩地裂的话,躺在榻上不起来,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哇哇大哭。长公主让李嬷嬷把他拉起来,可是他不肯动。正头疼着,小侍女踏着夜色入内回话:“公主,世子来了。”长公主盘着腿坐着,干脆将手中的那本书合上了。陆晏廷沉着脸进来,见此情形,直接把小葫芦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母亲,你这是做什么,非要和他这样说吗?你还嫌我如今事不够多吗?”长公主斜睨他一眼:“我正是知道你近日刚复职,又遇上这样心烦的事,才想帮你照顾他的,何况他那母亲的事,他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一个男孩子,不能如此软弱,他总要接受!”长公主一如既往地偏执专断,陆晏廷和这个母亲,也从来没有谈妥的时候。他已经足够心烦,知道和她多说无益,干脆直接抱着小葫芦出去了。长公主自然又发好大一通火,屋里摔杯砸碗的,好一通闹腾。陆晏廷捂着小葫芦的脑袋往回走,边走边对李嬷嬷道:“夫人不在的这段时间,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带小葫芦出归鹿院。”李嬷嬷急忙道:“是,世子,老奴知道了。”一路上小葫芦哭个不停,陆晏廷给他拍着背,他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还有些被耍了的生气。他道:“带我去找娘!现在就去!”陆晏廷摇摇头:“小葫芦,现在不可以,你娘……”小葫芦才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也听不懂,只知道爹不肯带他去。他在陆晏廷的怀里狂蹬,陆晏廷险些抱不住他。小葫芦又气又伤心地说:“你不告诉我,我要从洞洞里爬出去找她!”陆晏廷一路抱着他回到归鹿院,小葫芦到了自己的房里,马上去背他的竹篓,准备出门去。陆晏廷堵住他的路,压下心底繁杂的思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温和一点。他已经好几日没怎么合眼了,能在百忙之中想起这个儿子,都算他有点良心。陆晏廷把他抱回床上,耐心地弯下身与他平视:“小葫芦,爹爹告诉你,娘亲这些日子有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才没有和你告别就突然离开了,你不要担心好不好?你很快就能看见她了。”小葫芦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吗?”“真的,真的,对了,爹爹也有重要的事要做,这几日你可能也不能见到爹爹,但是爹爹跟你保证,不出半月,爹爹和娘亲就回来陪你了。”“哦。”小葫芦把背篓放下,拖着背篓往床上去,边走边问:“你干嘛去啊?”陆晏廷没有说话。他能干嘛,自然是继续想法子,把他那个娘亲从牢狱里弄出来。那日得知此事时,陛下正和赵国商议完边境互市的事,双方谈得不算愉快,陛下正烦心,听到这事,龙颜大怒,一道口谕就准备赐死江近月。然君无戏言,怎能轻易更改呢?如今江近月那个父亲在宫里求情,说他的女儿一开始并不知道宁珩的真实身份,这不过是无心之失。陆晏廷想,陛下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但若是宁珩真的就是这位摄政王的话,那陛下杀掉江近月,也是在向对方示威。所以,他必须想一个足够有力、能让陛下接受的理由,才能把他那夫人弄出来。否则,他虽然能保下江近月的命,但实在曲折不说,日后江近月能否安然在京城生活,也是个问题。陆晏廷一边讲着故事哄着小葫芦睡觉,一边细想着这些年来和江近月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努力想找出些有用的东西来。“江近月啊江近月。”,!他说着说着,忍不住呢喃出声,本要睡着的小葫芦听见这名字,眼睛立刻睁开了:“月月回来了吗?”“睡吧,月月很快就会回来了。”……深夜,皇宫之中,沈元澈终于得到了一次面见陛下的机会。他一进去,皇帝就一脸烦躁地道:“沈相国,你有完没完,你是把朕的寝殿当成你家了吗?!三番五次地来为这个求情为那个求情,若不是看你事情办得还算得力,朕早砍了你了!”沈元澈立刻下跪,肃声道:“请陛下体谅老臣的一片圈圈爱女之心,臣的夫人当年进京时,不慎将一岁多的女儿遗失在外,这些年清燃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陛下您是知道的,我们好不容易把她找回来,怎么能看着她去死?!”“但是陛下,臣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这才颠倒黑白,让陛下为难的,臣开这个口,只是因为清燃她的确罪不至死!”“陛下您细想想,她那时只是个宫女,受人胁迫,且她当时的确不知宁珩和那赵雪客是同一人啊。”陛下冷哼道:“但是她欺瞒此事是事实,后来出宫也从无坦白悔改之心。你说说,这难道不当处死吗!”沈元澈此前和陆晏廷互通过消息,他知道江近月不肯说的原因,是因为她那个养父的事。可是此前找到她时,沈元澈已经翻阅过她父亲的案卷,他知道,那个案子是先帝亲判的,若是贸然将此事说出来,届时江近月头上再落个不敬先帝的罪名,反倒弄巧成拙。他一时缄默下来,正当李琰让他出去时,内监又道,说陆晏廷在外求见。“也罢,想必他也是为了此事而来的,叫他进来吧,免得明日又来扰朕。”已经是深夜了,陆晏廷带着一身寒霜入内:“见过陛下。”李琰在他说下一句话之前,便警告道:“朕告诉你,你夫人的事,你也有失察之罪!若是不想被一同治罪,就别说让朕心烦的话!”陆晏廷闻言,干脆利落地跪在地上,直接脱下官帽放在一旁:“陛下,臣此番不是为这事而来,而是来向陛下坦白两年前犯下的欺君之罪!请陛下容臣开口。”李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陆晏廷便道:“两年前,陛下发兵赵国之时,臣的夫人发现异样,是她告诉臣其中的不对之处,所以臣才屡次劝阻陛下。”“陛下,那时您不愿相信臣之言,也是夫人给臣出主意,叫我围魏救赵,后来大军出行遇到的怪事乃是人为,夫人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她也算是戴罪立功!”李琰听完这话,蓦地指着他轻笑起来。他笑着笑着,就直接拿桌上的砚台往他身上砸:“好你个陆晏廷,你们、你们这是欺君罔上!”陆晏廷不躲不避,那砚台砸到他的肩上,又滚落到了一旁。李琰怒气冲冲地问他:“好,你说她发现不对劲,但是那时她根本不知道宁珩是摄政王,那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比将军们还了解前方局势,莫非是成了精不成!”陆晏廷不卑不亢地向他解释:“因为她曾在太后宫中听宁珩说起过赵国的局势,所以对此才略知一二。近月心中一直想着这事,在赵国闹出那么大动静时,她才有所怀疑。”“陛下,她此前或许怀疑过那位赵国摄政王就是宁珩,但也不能凭借着莫须有的怀疑,就贸然往外说吧。”陆晏廷说着,紧接着又道:“陛下,臣自知犯了欺君之罪,但是在陛下将臣治罪前,臣想问陛下一个问题,陛下当初不知赵国有诈,决定带兵出征,如今陛下看来,会否觉得那时的自己有错呢?”李琰诧异道:“陆晏廷,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朕当时又不知道,你难不成还想让朕认错不成?”陆晏廷挺直了身子,眼神坚定而认真:“是,陛下圣明,陛下自然无错,那时近月帮宁珩离开时,她也不知道宁珩的身份,何况她和陛下还不一样,她是被胁迫的!”“但是陛下,两年前因为她的及时挽救,大魏将士没有因为中计而平白折损性命,陛下,她救了那么多人的命,难道这样大的功绩,还不足以抵消罪过吗?”“她帮陛下挽回了错误,可此刻她的小错,陛下却要直接处死她吗?”陆晏廷字字泣血,说到最后,他的眼眶都红了。李琰唇角抿直,烦躁地坐在龙椅上,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不少,但是却藏着隐隐的怒火:“陆晏廷,你别强词夺理!你知不知道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直接杀了你!你这是大不敬!”陆晏廷闻言,脸色没有半分改变,依旧跪得笔直。见这君臣二人剑拔弩张,沈元澈在一旁劝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陆大人也是太过着急,这才一时失了分寸的。”“陛下,这一切都是常玉京的一面之词,是他的推断而已,现在没有人能确定那摄政王就是宁珩,您这样草草杀了她,反而会让人觉得陛下您残暴!”,!沈相国重重咳了两声,多日来的劳累和家里的巨变已经让他有些力不从心,但他依旧竭力道:“陛下,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清那摄政王究竟是不是宁珩,如若真的是他,那他潜伏在大魏十几年,知道的消息数不胜数,届时大魏危矣啊!”“如若陛下愿意饶过她一条性命,臣就算是死,也要为陛下查出那摄政王的真面目来!”皇帝看着殿下跪着的二人,一个是他的外甥,年少有为,另一个是他的相国,多年清正,从未行差踏错一步。一个女子而已,让他的两个重臣这般求情,连分寸都不要了。但他从小就知道,君王之道,是权衡术。这样想来,的确不大划算。后日,那摄政王便要离开了。届时山高水长,想要探查他的真实身份,更是难上加难。但若是贸然扣下他,打草惊蛇,又对大魏不利。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在一日之内,查出他到底是不是宁珩。……第二日夜里的辞行宴上,赵雪客依旧戴着面具出席。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所有人都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努力在他身上找出和宁珩相似的痕迹。可是无论他们怎么看,这位摄政王的身上,实在没有一点宁珩的影子。宁珩出事前,一直是个温润公子,他因为年幼寄住在外的原因,生得有些文弱。且他的性子腼腆,说话也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可是这位摄政王放浪形骸,今日上殿依旧衣冠不整,形容放荡,简直把大魏的宫殿当成他的卧榻了。最重要的,宁珩的声音温润柔和,叫人闻之如沐春风,可是这个赵雪客,他语气低哑阴沉,说话时就如蛇信子般丝丝作响,叫人觉得心中发凉。李琰身着天子冕服,坐在龙椅之上,先是说了一番场面话,随后笑着举杯。那赵雪客依旧懒洋洋地回敬他,可正当他要喝时,李琰道:“说来摄政王都要走了,我们却无一人见过你的真容,想想实在有些遗憾。”:()表姑娘孕吐不止,世子他日宠夜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