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习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心想沈瑛一定是借酒浇愁,还在为哥哥难过,可他这番话,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真的不去长安吗?李习慎想问,可话到嘴边转了又转,说出来已经变形:“你就不能留下来吗?”
沈瑛诧异地看着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我留下来?我留下来干什么?”
“就……帮我带带兵吧。你不是自己说过这是你的强项吗?如果你愿意入我麾下,我决计不会亏待你……”
“不。”
简短直接,像一把短刃直直扎在李习慎心上。
他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说出来的话,就被对方轻飘飘的一声“不”给否决了。
“我是擅长这个。”沈瑛将酒一饮而尽,“可我已经老了。”
李习慎瞪着他:“哪里的胡话!?你不过而立,正值壮年,怎么就算老了?”
“年龄就是一个数字,不代表什么。心老了,人就跟着老了。”
“你就是这样爱胡言乱语,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当年我跟你下棋,你还创造新规矩来束缚我,我之后到处问了,压根就没有那样的说法,所以都是你自创骗小孩的……”李习慎听了他这荒谬的理由,就忍不住说,“但是,你说的那种,我现在也会下了,要是现在跟我摆一局,我肯定能赢你。”
“你别走了吧,我,”李习慎端起酒杯猛灌进嘴里,目光失焦地看着前方,犹豫再三才轻声说出了那纠结了很久的称呼,“师父。我……我需要你。”
没有回答的声音,沈瑛不知何时已经醉了。他手还叩着酒樽,头侧向桌面瘫软去,杯中酒水尽数撒出。
李习慎想起来哥哥曾说沈瑛酒量差得出奇,这边疆的酒又烈又纯,醉是再正常不过了。
沈瑛用手指沾了些酒水,在木桌上写字,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李习慎抿了抿嘴唇,俯去上半身,扭着脖子去看他写的东西。
桌面上只重复横着三个大字——李习璟。沈瑛写完一个,又接着马上写第二个。他用气声嘟囔:“一个起元、两个起元、三个起元……”
李习慎好像被针扎了一下,整个人泄回位子上,失了神。他回神再望去,沈瑛还在用酒水写哥哥的名字。
李习慎抓过酒坛,对着嘴倒了下去。至于沈瑛,他似乎渐渐已经累了,头已经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只有随着呼吸匀称的起伏。
李习慎往自己左脸上打了一拳。
从遇见沈瑛后,他有一刻是想着京城中的哥哥没有?哥哥这么疼自己,又那么爱这个人。他怎么这么自私,还妄图阻止沈瑛回长安?
他没有继续喊师父,“沈瑛”二字说出来又太僵硬,“你…你修整修整,过几日还是去京城吧,哥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