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被人打,被人骂,被人丢石头,说是畜生,被人说是疯子。
他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谁也不知道他活成这样,还活着干什么。他每天都疯疯癫癫,嘴上说着我的孩子被我害死了,可是夜幕降临时,又会一个人跳进冰冷的河里,胡乱在水中翻找着什么。
那条河水是忘川河的一个支流,远离了无涧鬼域,不再是会夺人心智的怪物。但依然冰冷刺骨,寒意阵阵,让他本就破烂的手上长满了冻疮。
不知道第多少年的春风吹过时,一辆马车飞速地驰骋在村中,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孩抱着球,不小心来到了马路中央。
马蹄声疾,看到男孩时车夫神色惊惶,脸色大变,拼命地拉起缰绳,白马凄厉地叫了一声,高高扬起了马蹄,可下一刻又因为重力,带着猎猎风声重新砸向那红衣幼童!
幼童像是被吓傻了,他呆呆地望着他破空而来的马蹄,手中的球骨碌骨碌地滚开。
“是是!”
下一瞬,男孩却猛地被推开。
那是一个肮脏不堪,丑陋至极的男人,他惊慌地把男孩撞开,在地上滚了数圈,浑身上下都是腐臭的味道,他掌心冒汗,瞳孔不自然地震颤,是个疯得不能再疯的疯子。
可是抱住男孩的那一刻,他的眼眶红了,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出来。
他不再光鲜亮丽的脸又哭又笑,颤抖的手抚摸上男孩的脸庞,嚎啕大哭:“对不起,是是,爹对不起你,你能不能回来,能不能回来看我一眼,能不能……”
“哇!”
幼童回过神来,眼泪夺眶而出,他瞬间被吓哭,嗷嗷乱叫地推开男人,扑向仓皇赶来的父母怀中。
男人还没回过神来,便怀中一空,他被推得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怔怔地抬头,看到跑远的□□抽抽噎噎地被父亲抱起来。
他被父母又惊又怒又怕地揪着耳朵教训,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父亲抱着孩子,迟疑地看了跪在地上,呆若木鸡的乞丐一眼,最后弯下腰,礼貌地点点头,“谢谢。”
他们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亡村有名的疯子,看着他又丑又脏的模样,他们尽力地用休养遏制下意识的嫌弃与鄙夷,因此只能很克制地表达感谢。
可是下一瞬,这个疯子居然猛地站起来,疯了一样去抢那名父亲怀里的红衣幼童,声嘶力竭道:“别动他!别动他!我才是他的父亲,我才是……”
他像是骤然被抢走食物的野狗,整个人暴怒起来,伸出肮脏扭曲的手指碰到孩子娇嫩的肌肤,幼童被吓得哭得更大声了,他瑟瑟发抖地埋在父亲怀里,可是那名乞丐居然还在疯叫道:“他是我的孩子!你放手,放手!”
回应他的是那名父亲的痛殴。
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淅淅沥沥地,逐渐下大了。
乞丐被暴怒的父亲摁在地上痛揍,他抱着头,被人又踢又打,幼童的哭声自雨中传来,他像是被眼前忽如其来的殴打给吓到了,哭道:“爹爹,我们走好不好,我怕,我怕……”
那名父亲猝然一顿,拳头停滞在半空中,胸膛重重起伏。
可他还没来得及出声,眼前的乞丐居然口齿不清地道:“好,好,我们走,别怕……”
“你看清楚了!那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