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呐。”
张震威随手翻看,“全是盗版,要不要我给你念念相关法律条文?”
三元把漫画抢过来,威胁道:“嘘,我要是被抓了,你得帮我无偿辩护!”
“呵呵,辩护个啥,你这种一抓一个准。”
三元也没办法,能合法进到的中文译本太少了,他买的新书其中60都是盗版。他知道这不是长远之计——对漫画店来说根本没什么长远之计。他很珍惜地把书拿出来,一本本地包上新的塑料封。这个活儿他倒是熟练,知道怎样最大程度利用塑料膜,避免浪费边边角角,以及怎样把书角包得挺刮。
琐碎的活儿还有很多,张震威帮他把漫画周边摆在门口的架子,有廉价的小玩意儿,本子、笔、手机链、杯子、卡片、小钱包、毛巾等等,也有一些看起来品质好的正版周边。
三元把一顶阿拉蕾的帽子送给了他,“帅!戴着上庭吧大状。”
张震威摘下来,看了看,又戴回头上:“现在孩子知道阿拉蕾?”
“不是卖给孩子的。张大状,我想明白了,我的店全城只有一家——这不是缺点。喜欢漫画的人很多,尤其是大人、中青年人,他们是看漫画长大的。我的目标客户群不应该是孩子,而是面向全城,面向千千万万的漫画爱好者。”
番仔在门口拍手:“三元说得好!目光要放大嘛,每个人都可以是我们的客户。”
“我们一起奋斗!”三元抱着番仔的肩膀,壮志凌云地握了握拳头。
与此同时,海音的巧克力店也迎来新的阶段,二层的咖啡馆准备开门了。
媒体试吃日当天,海音站了10个小时。一波波的人在摆着voss饮用水的座上聊天拍照,等着甜点和咖啡奉上桌。后厨却是兵火连天,每个小环节的失误,比如材料不够而菜单没及时更新、送错了餐具、某个电器停摆,都会引起连锁混乱。
海音第一次真正做餐饮,简直是焦头烂额,送完最后一批客人离店后,他脑子麻木,靠在墙上发呆。
蒙宥芸也跟在恐怖片里逃出来似的,拿出了烟,定了定心绪说:“抱歉海老板,能不能破例抽一根。”海音打开了窗户,“在这儿抽吧。给我一根,谢了。”
“做小咖啡馆好累呢,”蒙宥芸看着底下复兴路的人潮,叹一口气,“你别太严格了,一开始总会有错误的,慢慢就上轨道。”
海音手指边的烟雾,化在了街景中,“没那么多时间,这里的人耐心有限,趁我们店人气高的时候,一定要把咖啡馆稳定下来。”
“今天评价不也蛮好的?等正式开业,一定会火起来。”
“不用付钱吃饭的人,当然说好话,我们还没面对消费者,大战还没开始。”
蒙宥芸听到“大战”就头疼,明明是优雅的事业,做起来却跟卖麻辣烫没区别,各类牌照申请、卫生间改管道、蜜瓜烂了、冰块用完了,一件件的,都是让她皱眉的事。
“哎,我常常想念在anchester的时候,”路灯亮起,复兴路的喧嚣沉淀了几分,蒙宥芸的思绪回到了大学时期:“我们一到周末就骑着vespa到处走,在书店过夜,去看live,上渔船吃龙虾,有一次我们一群人喝多了……”
海音看着红唇夹着的烟,只是微笑。她的话像风一样,完全没走进海音的耳朵里,过去如烟如雾,他别说怀念,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蒙宥芸至今还觉得那些日子是应得的,可海音在这几年的钻营中,早弄清了生活皆有标价,并没有毫无代价的潇洒浪漫。当时他们这群人过得任性纵情,甚至产生类似爱情的亲近,那也是因为生活对他们来说太容易了。
“哎,”海音突然想起,“我的那辆vespa没卖,借给rald玩了。那小摩托是个老古董,钱不值多少钱,是我在店里做了一个月零工,求了很久卖家才答应卖我的。”
“对,那是你的宝贝,你不让别人动,连我都不准骑,”她深陷于回忆中,笑容灵动:“要不我们把它运回来,放在店里!”
“小摩托不值钱,运费比买一辆新的vespa还贵,而且零件……”说到这儿,一个念头油然而生,他改口道,“运回来也行,我一会儿联系rald。”
蒙宥芸在窗台按灭了烟,“这就对啦,不要老是谈钱、谈运费、修理费嘛,感情是无价的,对吗?”
海音没有回答,心情却稍微感到振奋。
咖啡馆的问题一一修正,离正式开业不远了。海音不好再向蒙家要钱,便把自己的公寓抵押了,借出一笔资金来周转。
做高级甜品非常烧钱,除了设备贵,人员贵,材料损耗率也大。这些开支在精确估算下都可以控制,唯一无法削减的是复兴路的租金。海音的目光从账本,移至日新月异的复兴路。简直就是一销金窝,在这里唯一赚安稳钱的就是业主了。
他拿了精美的甜点,熟门熟路地转进福星街。路尽头,他在惯常的地方停车,走出车门,然后惊讶地定住了眼。
乌有乡漫画店变了样。门口摆了几个漫画人物的人形立牌,小黑板用俊秀的字体写着新来的漫画,还有充钱送周边的活动。整个门面花花绿绿的,眼睛不知道看哪里好。
海音皱了皱眉,走进亮堂的屋里。一如既往,小饭桌支上了,邬三元却不在座上。大家招呼海音坐下。
“邬三元去哪里了?”
“去找复兴中学校长去了。”
“求饶去了?”
番仔笑道:“你脑子真好,他弄了一批书捐给学校,想求学校放他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