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音的笑容凝住了,“你知道这话有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你是我的,我的地下室是你的。”
海音顿了顿,道:“这里本来就是我的,”抬起身子,吻着三元的嘴唇,此时三元的话才显出了意义;这怂蛋还是没勇气走出他的安全屋,但他把他迎进来了,合上了门,心甘情愿跟他共有这个空间。
海音拥抱着三元,手掌抚摸他热得发烫的腰腹,不用签约,无需语言,海音不再是入侵者,他是这里名正言顺的主人。邬三元盖章承认的。
野狗
一周后的星期二,乌有乡前聚集了一大群人。福星街的租户、复兴中学的一些师生、附近公寓的家长肃穆地站在水塔前,再过一会儿,挖掘机就会把这座丑陋建筑粉身碎骨,
真真姐捻着佛珠,暗暗害怕老鼠会涌出来。甄老儿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做煎饼的祁叔拍了一段视频,想要发在抖音上,却想不出该打什么标签。彩票站的大辉嘴里念叨:老的不去,新的不来,坏的倒了,好运降临。屎饭咖啡馆的老板也来了,对每个街坊都微笑招呼,好像在参与什么居委会选举。
阿庚跟番仔走到三元身边,番仔问:“你的墨镜丢掉了?”
“大阴天的戴什么墨镜?路都看不清。”
阿庚抬头看:“太阳很好啊。”
“哎你不懂,三元终于面对现啦。”
“你们打什么谜语?”
三元不回答,目光落在围观的人群中。小鸡丁儿的妈妈也来了,人群里还有许多熟面孔,是抗议过他的、举报过他的、或者帮衬过他的家长。三元想,他们都是复兴中学的毕业生,或许都曾经来过水塔玩。
三元没通知母亲,母亲讨厌漫画店,对水塔从来都是视而不见,也不喜欢回去学校怀旧,真是个决绝人。而父亲不一样,不管是学校、这条街,还是这个水塔,对父亲好像都有特别的意义。他把父亲的遗像放在仙人掌旁,让他跟水塔告别。
挖掘机开始启动,发出比预想中更大的声音,大家都吓了一跳,一起退后了好几步。这时,海音来了。他的目光盯着水泥块大片大片地剥落,闷响声中,塔顶已经被掏出了一半,这进展之快,也是出乎大家预料。
“海音哥哥,小尼呢?”阿庚问。
“她一个人管吧台,走不开。”
“你怎么走得开?”三元揶揄。
“我是老板。”
海音自然地跟三元并肩,在身体旁侧,两人的手静静地牵在一起。机器的轰鸣声夺取了大家的注意力,拆除的过程又快又暴力,看得人心惊。三元握住海音的手掌,才稍稍感到心安。他想海音也是如此。
很快的,砖块垃圾堆成小丘,本来就是简单的水泥红砖结构,脆弱得不得了。尘灰四起时,没见到什么老鼠丧尸,只有呛人的味道阵阵传来。大家都暗暗期待能看到塔底是什么样子,只是掉落的垃圾早就把塔底填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