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才陆陆续续有人上座,但依然不及平时。她走到厨房,诧异地问海音:“今天是什么特别节日吗,怎么客人少了?”
海音望向窗外,“街尾那家奢侈品甜品店开业了。”
“啊?影响有那么大吗?他们家做得特别好吃?”
甜点师笑了一声:“味道嘛,齁甜!我在法国吃过两次,除了材料好,一无是处。但人家牌子响啊!”
“还有一个噱头,”蒙宥芸走进来,举起一个袋子,“买甜点可以拿到这个包装袋。”
她拿出甜点,把印着大logo的袋子毫不在乎地扔进垃圾桶,“这个袋子拍照好看,就这么简单。”
小尼完全不理解;但她不理解的事多了,要不也不会多年守着奄奄一息的奶茶店。海音把甜点拆开,用小刀轻轻切入,“辛苦了蒙小姐,排了那么久队,给我们带回来好吃的。”
“我看很一般,”蒙宥芸厌烦地喝着热茶,“无非仗着品牌的名声,满足那些虚荣食客。”
“别那么说,”海音尽责地吃了口甜点,喝了口茶,“你把我们店的客人也骂了。甜点不是基本需求,吃这个很难说没有虚荣成分。”
“这话可不对,”甜点师不乐意了,“海老板,吃甜点是心理基本需求,如果没有这些可爱的东西,这世界没法过!”
“就是!”蒙宥芸笑道,“海音脑子里只有挣钱,别听他的。”
小尼觉得两边都对,这世界没了甜点、甚至没了咖啡,她认为也是没问题的,但是就不会那么让人快乐。只是这个市场小得可怜,她发现不止这一天没客人,连着的三四天人流消减,每天冷藏柜里都剩下一些甜点。眼看海音又陷进焦虑中了。这有什么办法呢?只要有一家做起来,就会有十家揭竿而起,升级再升级。
这天还有一件糟心事,狗妈妈又锲而不舍地来了。她的宝贝被大齐残忍打死,待她在警局痛骂大齐时,才知道狗死就死了,跟自行车被窃的性质差不多,如果主人很不爽,可以让嫌疑人赔几个钱。
“狗命也是命!”她悲痛欲绝,拉住海音的手说:“我不要钱。要不是我瞎了眼在这里喝咖啡,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那你想怎样?”
她瞪眼道:“我要你们賠我儿子!道歉,在门口放通告道歉!”
“好。”
“为什么神经病总会遇上神经病?”海音说。这事荒谬极了,又不能放任不管,她天天上来纠缠,对咖啡馆的名誉实在大有损害。海音跟三元背靠背坐在床上,他在看漫画,三元在看小说。三元翻着页,“我给你支一招,你弄几只狗养在咖啡馆里,什么秋田啊、拉布拉多啊,就找大家最喜欢那几种。这不就反向公关了吗,显得你们很有狗情味,是个好店家。”
“太虚伪了。”
“哟,海老板居然对虚伪有那么大的意见,你们店本来就虚头巴脑的,全都是装模作样。”
海音拿漫画敲他的头。“看完了,给我拿下一本。”
“好的,老板!”
海音笑着看三元裸着脚,敏捷地登上楼梯。甭指望三元会给他安慰或有用的建议,但每天听他说废话,日子也是舒心得很。
“是不是该把房子租出去,搬过来这里住?”海音认真考虑。他是迟早要搬来福星街的,复兴路的店即使留着,也应该大幅度缩小规模——最好只剩下一个卖巧克力的门面,把甜品咖啡馆搬到租金最便宜的地方。还有哪里比福星街更划算?这是免费的。
等邬三元抱着漫画回来时,海音就抱着他,施展甜言蜜语说:“我不想回家了,我要天天在这里看漫画,陪你睡觉。”
三元轻抚他的脸,“你不是说我家徒四壁,啥都没有?”
海音环目四顾,认真地盘算起来,“天花板是应该维修了,这里那么潮湿,里面可能有霉菌或虫子,有时会听到声响。”
“是天牛,”失业的建筑系毕业生说,“我刚清理过了,那种虫子会在霉湿的木头里筑巢,以前我还以为是老鼠呢。我爸改装这房子时下了大本钱,建筑架构很结实,你可以去大梦那里比较一下,那边就很随便,墙壁都长霉了。”
“那也要装修一下,换个灯。反正要做,索性铺上地暖吧,整个换上木地板,冬天的时候舒服。空调和冰箱都应该换了……大桌子很好,但椅子不好坐,过两天我买张舒服的椅子,方便在这里工作……”
三元横卧床上,笑眯眯地看着海音。这家伙真想住进来了,也不好好征询他的同意——这算是最彻底的入侵?
海音雷厉风行,第二天新的椅子和冰箱就来了,然后装修队出了个方案,在一个月时间就能改造好地下室。他们整理了暗格里的物品,里面有大量漫画,一部分是三元藏起来的黄漫,一些是他父亲喜爱的作品。
海音把沉重的书一摞摞搬到楼上,在书架前堆成小山。李嫣正好带着朋友参观店面。
“嘿哟,你在干嘛呢?”
“清空地下室的暗格,要不没地方放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
海音微笑:“我搬过来住了。”
李嫣心领神会地锤了锤他的胸:“行啊,搞定我们邬老板了,下一步就要搞定这家店了吧?”
海音想,姐姐真是七窍玲珑心,但还是用委屈的语气说:“我才是被搞定的那个。”
李嫣呵呵一笑,蹲下来帮他收拾漫画。“朋友们,找到好东西了!原来三元藏了那么多宝贝。”她的朋友翻着那些黄暴漫,赞赏道:“哇塞,还是台版无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