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晨轻声笑了笑,转过头。
“少君,姑娘。”随侍的婢女见到二人,迎上前来。
被婢女的声音唤醒,萧韶回过神。见到景晨已经在自己身前两步远,这才跟上,回想起方才景晨的问题,回答道:“将军若是觉得仅有梧桐树单调,也可种些早园竹。”
景晨点点头,不置可否。
这府宅如此之大,仅有梧桐树自然是单调的。可她并不善于此道,素来是想做什么便做,现下萧韶所说的,她一时也拿不准,便也没有言语。
萧韶只当自己逾矩,不再多言。
几近饭厅,二人落座。
朝曰饔,夕曰飧。也不知现下这餐对萧韶来讲算不算得上是晚餐,恰好是上菜间歇,景晨抬起眉眼,朝着萧韶望过去,她的目光深邃,面具下的神情不可捉摸,带着深深的探究之意。
这样明晃晃的目光萧韶自然能够感觉得到,她的神情看似自若,可那放在膝上的手已经微微攥起来,仔细看去,还有些颤抖。
这一幕当然被景晨收入眼中。
眼看景晨没有收回自己目光的意思,萧韶故作镇定地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下一口清茶。抬眸时,目光同景晨接触,她哪里想到景晨现下的目光如此……如此带有侵略性,连忙紧张地偏离开自己的眼神,强作镇定。
作为屹立于一国两个甲子而不倒的勋贵世家,司马一族对子孙的教导之严自是不必说。嫡系一脉本就人丁稀少,能够活下来的哪一个不是聪明的,景晨父亲作为不受宠的庶子却能继承家主的位置,他的儿子更非凡人。
过往人们总是更加在意大司马的世子,忽略了次子和三子,可现在……
萧韶只觉得心惊。
景晨毫不掩饰自己的探究,那深邃的眼神似是要将她看穿。
她不喜欢被人这样打量。
萧韶面色紧绷,一时间说不出是因为景晨近乎失礼的打探,还是说面对当下处境无法反抗的恼怒。
上菜的时间过的尤其缓慢,萧韶垂眸,安然地坐在椅上,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模样。
既然她愿意看,那就让她看个够吧!
“姑娘可是觉得晨无礼了?”随着最后一道菜上完,景晨径自从笄女手中的托盘拿下两碗米饭,将其中一碗放到了萧韶面前,温声问道。
若是在平日里,萧韶定是要使使小性子的,然而她一转头,看到的便是景晨那质地温润的白玉面具,以及她身上穿着的锦缎长袍。纵使现在的景晨眸光带着笑,语气也是温柔,可她不能亦不敢对着眼前人使小性子。
眼瞧着萧韶微微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内侧,面上略带着一丝倔强,景晨眉头微挑,等着她的回答。
然而倔强的模样很快便找寻不到踪迹,转瞬就变成了一副顺从的模样。刚才看起来还矜贵的人,现在眉眼低垂,就连周身的气质给人的感觉都大不相同了,倒真真的有了几分落魄的世家女的德行。
“民女不敢。”萧韶平静地回答,试图告诫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允许她有旁的情绪了。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嫡长女,身边也没有仆从随侍左右了。
如今的她,再无选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