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吗?”
司渂微微皱眉,想了想司龄生前的告诫,抬眸眼咬牙问道:“辛笃小姐的辛,可是鸿鹄王族的辛?”
“是,我是鸿鹄王室。”辛笃靠在树上,粗糙的树皮硌着她的脊背,让她有些不太舒服,她动了动身子,蹲下了身子,“不过,我不是鸿鹄一族的祭司,我是她们的王。”
司渂闻言,扯了扯嘴角,被戳穿谎言后,她没有感觉到尴尬羞恼,反而是笑了起来。说:“我的确是赤凤一族,不过我的血脉并未觉醒。是以辛笃大人无法感受到我的气息,而我,对辛大人的身份也未想起,方才只是才揣测而已。”
血脉并未觉醒?辛笃仔细地瞧着眼前的司渂,少顷,她忽地抓起了司渂的手,一股强劲而微凉的气息不容拒绝地探入了司渂的体内。待感知到了她周身经脉内独属于五凤族的符文禁制与熟悉的血脉气息后,这才笑了笑。
这世上许多事情都能作假,唯独五凤族血脉中的符文禁制做不得假。哪怕法力强悍如司纮,也无法给温予的血脉加上独属于她们的禁制。
辛笃轻轻地拍了拍司渂的肩膀,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说话时的神色也比刚才轻松了许多。她拉着司渂站起身,问道:“你是何时意识到自己的血脉的?”
“莫约是五六岁的时候,我察觉到自己能够轻易地御空而行。司龄这才告诉我,我是五凤一族,非人族。”司渂欣然回答。
辛笃点了点头,此处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她领着司渂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感慨道:“你有司龄引导,可问筝怎的没鸟来引?这事当真奇怪,????一族觉醒的鸟不少啊,几近沉睡的鸟也有许多,没道理把她忘了才是。”
“此事的确蹊跷。”司渂跟在辛笃身后半步,赞同她所说的,“那辛笃大人现在前来,是打算亲自引导问筝觉醒吗?”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辛笃居住的院子。这里的景象与正厅别无二致,大片大片的梧桐树几乎遮掩住了所有的光亮,深夜看来是那样的幽深静谧。
“我是鸿鹄,她是????。我们没有婚约结契,也就留个亲缘关系。可咱们这些个鸟,但凡红眼睛的,不都是五族通婚,她这次觉醒,亲缘与我也生分了些。”辛笃边说话,边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我引导不了她。”
她所坐的地方恰好是几片宽大的梧桐树叶中的缝隙,月光透过缝隙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周身变得明亮柔和了许多。
“我的意识尚未完全觉醒,过往的事情也记不太清,同样无法帮她。”司渂低下头,她的手指在桌上月光倒映着的树叶的阴影上略过,紧接着落在了辛笃的脸上。
辛笃看着司渂,目光飘得有些远,似乎是想要透过眼下司渂的面容看出她在六百年前的身份一样。
见此,司渂解释道:“我并不知道自己六百年前的身份,司龄在回桑梓地前只告诉我,我是赤凤一族。是司纮大祭司最亲近的人之一,除此之外再无旁的话。”
六百年。
那件事发生到现在竟然已经有六百年了吗?
辛笃并不说话,她看了会司渂,眼眸中的光泽晃了晃,忽地问道:“你的瞳孔是什么颜色?现在可会控制了?”
司渂闻言,眼眸霎时变成了同样的红色。
“你这鸟倒是直接……”辛笃哑然失笑,她摇了摇头,“雾灵山一处,本就是你们大祭司司纮过往的住所,司龄既已经回到桑梓长眠,那你更要在大殿内潜心修行,争取早日觉醒回归,以你的身份,说不定还能顶替司纮,成为赤凤的大祭司呢。”
司渂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就是字面意思,没有别的意图。”这批神格有损的鸟们,多数都在人族长大,再不就是和人族多有瓜葛。和肮脏的人类呆的时间久了,想法也不免染上了人族的弯弯绕绕,为此辛笃特意地解释着说道,“赤凤一族的事务,并不在我的权限之下,我也无意掺和。不过……司纮此次觉醒马上就千年了,说不定我说的就是真的呢。”
司渂目不转睛地看着辛笃,似笑非笑地说道:“辛笃大人何故如此解释?对司纮大人的事情,司渂不敢多想。”
“你们这些在人族里面长大的鸟们,说话弯弯绕绕的,都坏了!”辛笃瞪了她一眼,起身,“不早了,我回去睡觉了。问筝的府宅大,你今晚也别回雾灵山了,找个住所睡下吧。”
“好。”司渂应下。
没过一会,司渂离开。
院中仅留下辛笃。
梧桐树的枝叶繁茂,几乎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深夜的月光本就薄凉入睡,此刻更是幽深寂寥。辛笃坐在石凳上,有风吹过来,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抬头看向夜空,辛笃轻声地问:“汲隠,你还不下山吗?”再不下山,汲瑜的血脉怕真的是保不住了。
回答辛笃的,是微凉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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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跃动,景晨坐在阴影之中,夜色与白玉面具几乎将她整张脸遮掩住,仅露出左边的眼眸与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有风裹挟着树叶,落到脚前的青砖之上。落叶太轻,似是漂浮于平静的湖面一般,没有半分声响,亦无半分波澜。
景晨慢慢站起身来,她随手拿了一件披风,直接出府往雾灵山去。不似寻常那样用轻功上山,此刻的景晨提袍登高,一步一步,走到了山巅。
当站在山巅时,天边已经泛起光芒。
景晨就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了天色大亮,等到了能够看清燕京城内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