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浩心头惴惴,连司马家的格局布置都不敢抬头仔细瞅。等到少角带到的时候,他这才发觉,他已经来到了湖边。
只见景晨正垂手立在湖心亭中,她看到元浩已经来了,立刻吩咐人将小舟划来,让自己跟前的少征带着元浩上岛。
等上了岛,刚刚站定,元浩就看到景晨提着自己的锦袍,躬身行礼道:“世伯。”
她面上实在是太恭敬了,恭敬到元浩觉得肯定有什么为难的事情等着自己。他连忙伸出手将景晨扶了起来,一脸慈祥地笑道:“大司马多礼了。”
“今日没有大司马和大司徒,左不过是小辈请世伯过府一叙,还望世伯不要怪晨唐突才好。”景晨乖巧地说道,话音落下,她就转过了身,看着面前的湖光。
元浩和景晨站在一侧,他同样看着面前的景色。不得不说,司马府的精致当真一绝,碧绿色的湖水与蔚蓝色的天际相交,美妙地像是画卷上的景色一般,而远处的密密麻麻的梧桐树叶,更是将那一片郁郁青青之色仿佛实质化一般带到了眼前。
温柔的夏风卷着湖心的水汽,扑在人的身上,显得十分凉爽,周遭更是传来风吹动树叶的声响,听着是那样的惬意。
元浩转头看向景晨,见到她仍旧如同他印象中的模样那般沉静,他主动开口:“大司马今日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景晨正想开口,又听到元浩说道:“老夫告病在家多日,朝上许多事并未入耳。不过……”
元浩思量了片刻,终于又说:“家中那几个不争气的子孙说,问筝流连于烟花之地,还与其中的女子有所纠葛?是也不是?”
司徒一脉看似式微,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几大豪门世家的势力,哪有那么容易被瓦解呢?景晨点了点头,回道:“是。今日问筝所求之事,也和回风阁之人有关。”
果然。
与一般的世家不同,司马这一族在上古时期就是大姓豪门,同样也是燕国唯一留存的名门。这样的家族御下极严,对子孙的要求也十分的多。景济这一代更是要求嫡系子孙不得纳妾,景晨的兄长们都是如此。
可景济才离世多久,景晨竟然和烟花地的女子勾连在了一起。
元浩叹道:“建洲才离世三年,你怎的就如此。”
景晨凝眉站在原地,不言语。
见她如此的反应,元浩一时无话。沉默了片刻,又问:“是何人?你所求又是何事?”
“南人萧韶,我欲娶她为妻。”景晨眸色坚定。
虽知晓景晨今日拉下脸面亲自来求他,事情肯定棘手,却没想到竟然棘手到如此地步。元浩心惊,询问:“那个名动燕京的南人?!”
“是的。伯父,我欲娶她为妻,此心不改。”说罢,景晨朝着元浩微微一揖。
元浩是大司徒,掌管整个燕国上下的户籍。景晨若是想求娶萧韶,必然是绕不开元浩的,与其被动等着元浩来问她,莫不如自己主动求他。
“她可是奴籍?”元浩问道。
“不是。”景晨回答,“她初入回风阁时,我便遣人去了那里,找管事抹了她的奴籍。”
“既是南人又不是奴籍,却入了回风阁,是贱籍还是罪臣之女?”元浩又问。
看到元浩的神情,景晨知晓此事十有八九能够解决。她微微笑了,拱手道:“世伯英明。她本是南楚龙图阁大学士嫡女,其父得罪了南楚长安长公主,获罪,因此她被罚没进了回风阁。”
官宦人家的嫡女,如此就算是南楚人倒也不妨事。若是仅有这样,景晨断断不会找寻他过来,元浩凝目朝着景晨望了片刻,道:“问筝怕不是只想让我替这位萧姑娘作保,是想用我元家来抬一下她的身份?”
景晨笑望了元浩一眼,道:“世伯知我。”
“你是司马一族的族长,更是大司马大将军,你当晓得自己的婚事有多少人盯着。京中那许多大户人家的嫡出小姐你不欢喜便也罢了,怎的偏生喜欢上回风阁的女子?”元浩当真无奈,当年景济只不过是一庶子,娶齐地平民女子时都受到了司马一族的反对,后来更是自己生生挨了十几鞭子这才算罢。现下,景晨竟也要步了她父亲的路了。
“晨开府不久,当今王上忌惮世家。有意为晨指婚公主殿下,晨作为世家表率,万不能如此。”景晨面对着元浩,恭敬地答道,“萧韶姑娘在京孤苦无依,又和晨颇为投契。”
元浩转过头,望着风中的草木,良久,才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景晨答道:“晨欲和司徒府结亲。”
听到这样的话,元浩孱弱的身子似乎微微抖了一下。和司徒府结亲,元浩子孙不丰,膝下只有二子。景晨此言,分明是希望元浩能够收了萧韶为义女。
“大司马……”元浩望了景晨半晌,方道,“大司马可知此举一着不慎,会让司徒司马府陷入何等境地?”
“晨晓得。”景晨答道,“祁府左不过这个月,王上就会对其下手。若司徒司马府要是还不同气连枝,想来以王上的秉性,下一个被抄家罚没的就要是你我了。”
祁府会被王上抄家罚没?元浩上下瞥了眼景晨,有些不敢相信。
见他狐疑,景晨也不解释,她只是继续说道:“晨虽驽钝乖张,亦晓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断然不会拿这种事来戏弄大司徒。”
“大司空祁恒嫡子曾与三王子交好,先王在世夺嫡时,为三王子谋划了许多,其中不乏有许多针对当今王上的计策。虽自王上登基以来祁恒被罢官去朝,但他享受荫封,王上如何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