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他的世界彻底隔离了喧嚣,即使被卖到人兽杂技场也落得清净。
眼看着笼外那群人欢呼,看他们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他只能看,听也听不见。
“何幸,你该庆幸这些年过得痛苦。”盛斯遇说。
何幸明白。
他的亲生父亲把盛斯遇全家害成那个样子,如果自己过得好,那么盛斯遇一定会亲手摧毁他的生活。
而不是将他带在身边,给他好吃好喝的富裕生活。
可他分明也可以反复敲打生活在地狱中的自己啊,他没有。
就这样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他再次抬起手,试探着放在他的膝盖上。
这一次没被挥下去,于是哽咽开口:“你为什么要怪我,是何傲做的。这辈子我没叫过他一声爸,也没受过他的恩惠,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如之前问何傲,何幸不明白,他什么也没做,怎么就被卷进了这么复杂的事情里。
试图唤醒盛斯遇,让他想到曾经的温情。
自己也能从困境里解脱,他还是他的救世主,是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人。
可盛斯遇说:“那我呢,这件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亲眼看着高大的父亲成为废人,自尊犹如七歪八扭的烟头被碾灭在烟灰缸里。
看张老三派来的人残忍杀了自己的猫,还把他们关在房里,一把火点燃了他的家,妄想让他们也化为灰烬。
妈妈用身体撞碎锁死的阳台窗,徒手生生将护栏掰弯,将他从护栏缝隙里推出去,自己被火海吞噬。
后来在杂技场里,他什么关卡都能过,唯独钻不过去火圈,被用鞭子狠狠地抽。
脑袋里全都是妈妈在火海中挥舞双臂的样子。
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还记得那个恐怖片吗,”盛斯遇说,“电影里最后一幕死去的男人,他和我爸真的很像。假眼球被撞了出来,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
何幸重重地摇头,不想再听下去。
可盛斯遇解开衬衫,露出伤疤。
从胸口一直蔓延到肋骨的这道疤,每一次做爱时,何幸都会皱眉亲吻,问他一句疼不疼。
“何傲想知道睡莲到底从哪一步被调包,可我不知道,于是就有了这刀疤。”
他不说也能联想到那日的情景。
刀尖刺入皮肤,一寸一寸向下划,他不肯说,就一直划。伤疤随着年龄增长,将要伴随他的一生。
何幸的眼泪簌簌下滑,一张脸仿佛被水洗刷数遍。
这一瞬间,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盛斯遇从来都没有爱过他。
从前、以后,都不会爱他。
于是彻底心灰意冷:“这些日子你假装爱我,实际是‘绑架’我,对吗?”
“没错。”
肯定的答复犹如划在心头的伤疤,他的心已经满是创痕,再划只会痛上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