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悦见李萤心没回答,接着问:“我一直不敢问,其实你会不会怪他扰乱了你现在平静的生活?”
李萤心长久地没有答话,陈悦几乎都要以为他对此话题将避而不答,毕竟这些年来他们也都很有默契地不再去谈有关音乐和梦想的话题。
正要把话再岔开之际,李萤心突然开口了:“说一点都不会你信吗?”
陈悦“啊”了一声。
李萤心:“相反,我很感谢他。我打个比方,这个比方可能不太恰当,在这件事上我的情况其实有点像那种吵完架委屈到爆炸但是嘴硬说自己没事的那一方,没事说得越大声,其实越是在等人来哄……当然现实中我不太赞成这样,有什么问题还是要好好沟通。
“怎么说呢,但我说的这个‘哄’,又不是平时说的那种,讲几句好听的话又能续一段时间。”
“其实我知道你有时候也会自责吧,觉得是不是你说不想组了我们才会散的,”李萤心看向陈悦,这个同他并肩走了十几年,从高中时代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好友,“对不起,其实我应该早点跟你说,不要这样想。”
李萤心:“我当时不想做下去的最大原因,是觉得自己没有做原创的能力,尽管大家总是说你做出来的东西自己喜欢就行不要去管别人怎么想,可我毕竟到不了那个境界,我还是想我的作品被人喜欢,想让我的作品也传递一点力量,想让我的作品也成为一种共通的语言,想看见有人在失意难过又或者是开心得轻飘飘的时候,找不到确切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情绪,那就在朋友圈里分享一首我们的歌。
“想让听到我们歌的人心里泛起一点涟漪,而不是留下一句‘听感平平’。
“一次两次我可以自己哄着自己,再写一首,万一下一首就好起来了呢?可是没有啊,一直没有,我甚至还试着背叛自己的感受,想着我的风格不行的话,那按着受欢迎的人的风格来吧,被石头骂醒之后才反应过来我到底在干吗啊?
“我祝别人开心生活享受音乐,小沅也这样祝福我了,但那个时候的我,因为这些外物的磋磨,已经没有办法享受音乐了。
“所以我没有办法做下去了。而且我很自私,又不想当那个先说解散的恶人,所以当你们说了要不不做了的时候,我松一口气,我心想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放弃了,而且还能表现出自己好像也是出于无奈。实际上我知道,我只是失去勇气了。”
陈悦瞪了李萤心一眼:“别这样说,什么自私不自私的,每个人不都出于自己的立场去做决定吗?”
俞沅住的酒店离李萤心的公寓不到两公里,陈悦早已把车开到公寓楼下,但两人依旧坐在车里,就这么停着。
李萤心接着道:“然后俞沅出道了,唱的全是我们的歌,特别受欢迎。这么久以来,我对这些歌都有些很微妙的感觉,一方面我曾经将它们视作耻辱,毕竟都是些以前怎么演都没人很喜欢的歌,可是突然它们就因为俞沅的走红也跟着走红了,我现在刷个视频,去个饭店,都能听到它们变成bg,我在朋友圈也真的能看见有人分享这些歌。
“清醒的时候我会想,啊这就是营销和包装的力量,当然也跟俞沅演绎得好有关,或者说这些歌终于找准了受众,从迷信角度来说,也可能这些歌到了该走好运的时候了,反正我能罗列出很多它们现在变得受欢迎的原因。
“不清醒的时候,我会偷偷地想,其实我写的歌编的曲录的乐器都还是有一点可取之处吧,它们受欢迎了,有我一些功劳的吧。看过粉丝在俞沅的超话里面说,俞沅的歌都是这个叫水晶的人写的,他好厉害呀,写的歌都好好听,也很适合俞沅,许愿以后的歌也是他来写。”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有一点被哄好了。”李萤心说,“可毕竟……就像你说的,我已经过上了平静的生活,虽然这种生活也很好,可我其实根本就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但没有人来打破它,我也不可能看见俞沅好起来了,就去扒着人家说来吧让我来乘你的东风。”
陈悦反驳了他:“不是这样的,他其实……他坚持唱我们以前的歌,全是为了你。”
“我知道,”李萤心顿了顿,“应该说,我现在知道了。”
李萤心:“一开始他来找我,哪怕说了什么要我写歌,我也只敢以为这是在开玩笑,但……就还是那句话,这么段时间以来,他做了这么多,我不是瞎子。”
“我完完全全地被他哄好了,被我放弃过的梦想,他捡起来一直好好珍惜,我非常非常非常感谢他。我也不能那么不识好歹,我不能辜负他。不过就我的现状而言,我只能说我还需要再努力一下才能跟上他。”说着李萤心又笑了,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感谢你。”
“我是顺带的是吧,”陈悦摸了摸鼻子,“我确实是顺带的,毕竟我干的也就是传传话找找场地这样毫无建设性的工作。”
太煽情的话说多了也不好意思,李萤心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怎么回事啊,你们以前关系也没有很亲密啊,怎么现在你俩那么好了,他什么事情都找你谋划,什么意思啊?”
“我跟他关系哪好了,就那样吧,一般般好。”陈悦本来在翻白眼的,说着又想煽情一番,“因为我们都比较爱你吧。”
“真恶心。”李萤心说。
“真的,”陈悦说,“不过我感觉还是他爱一点吧,我们也算竹马竹马了吧,终究我还是比不上俞沅这个天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