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山楼门口的牌匾被人砸坏了一个角,“楼”字刚好少了个“女”字,有人说这是盛邛遭的报应。酒楼里的桌椅也被人弄坏了一些,虽然已经被及时替换,但来吃饭的人还是比往常少了很多,他们都怕沾染晦气。
“容相想接手这家酒楼?”被容平请来的太子殿下蹙了蹙眉。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这是件棘手的事。
容平盯着窗外,不急不缓地说了理由,“此处地段极好,接手的价钱也不贵。”当然不贵,它的主人都已经进大牢了。如果没人接手,这家酒楼的地契就直接进了国库。
“容相既然想要,本宫自会助你。”太子殿下在治理江南水患时,多亏了容平的对策才把问题完美解决。容平一直说是分内之事,可太子却觉得对于下面的臣子应该奖罚分明。容平也的确是个可造之材,将来等他坐上那个位子,恰恰需要容平这样的肱骨之臣。
“如此,多谢太子。”容平朝太子点点头,又重新看向窗外,“容某曾听说过此间酒楼名字的由来,山中无人为仙境,酒醉梦里仙无踪。”
太子挑眉轻笑,“哦?倒是有趣。看来容相不仅在朝政时事上有异于常人的远见,也有钻研此等趣闻的闲情雅致。”
容平执扇不语,目光绵延到窗外古树的一片起舞的绿叶上。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本宫怎么觉得容相似乎和此间酒楼的主人认识?”太子说的话如同一块打破平静的落水石,泛起层层水波。
容平坦荡地笑道,“容某倒想与他相识一场,只是可惜。”
太子打量着容平的神色,没有任何破绽。盛邛会认识这样一个人吗?容平在朝政上极有天赋,盛邛如果真厉害到能收复这样的人,他绝对不可能那么容易算计到他。
“那事之后,本宫曾见过盛邛,”太子知道容平够聪明,能领会他说的是什么事,正是容平上任的那天,“本宫许诺可以告诉他任何想知道的事,他却只向本宫询问了你,容相。”
容平的眼里快速闪过什么,快得连他自己都未察觉。我与他之间,一起一落,他因此会在意,在所难免。”说着,他起身关了窗。
太子殿下直视容平,他自然察觉到容平突然的噤声和关窗的动作。
“可成王败寇,那是他应得的下场。”容平冷静道。手中却掐出了血痕。
太子点点头,提防隔墙有耳,容平的谨慎让他很满意。
“容相既然看中这酒楼,酒楼的地契本宫自会差人送去你府中。当然,有些事也该重新步入正轨了。”太子依旧是那个温和的太子,衣冠楚楚,待人有礼。他的假面只被盛邛撕破过。
醉山楼的伙计不认识易容后的容平,掌柜倒是认出与他同行的太子的身份,推测出他是太子那一派的。
他忧心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以及后脚刚出现的二皇子,喃喃道,“大人,您该怎么办呢?”他眼里急得几乎落泪。
阴狠宦官018
被掌柜念叨的盛邛不禁打了个寒颤。
“呸,狗官!”盛邛面前的狱卒路过他时,突然皱起眉朝他咒骂道。
盛邛:“……”他招谁惹谁了?
“盛大人不会还不知道吧?”裘澹文幸灾乐祸地往他所在的牢房靠近了几步,好心地把从狱卒那偷听到的话告诉了他,“听说盛大人您名下的产业全被查出来了,一一查封,光查封的封条都写了整整一沓。啧,真没想到您居然这么有钱,失敬失敬。”
他咬了咬牙,盛邛被没收的东西比国库还多,真是让人又嫉妒又恨。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每个狱卒路过都要骂他一句。
盛邛眯起眼睛,随即假惺惺叹气道,“看来我俩死定了。”
“盛大人你这话可不对,我和你犯的错又不一样,怎么能相提并论呢。”裘澹文连忙撇清关系道。
他刚说完,狱卒路过觑了他一眼,“狗官,呸。”
裘澹文顿时语塞,怎么连他都骂?他啥也没干就被打成同伙了?
盛邛适时敲了敲木柱提醒他,眉眼飞扬地打趣道,“确实和我不一样,有些人穷得在这里连饭都吃不起,不也被抓来了?”
裘澹文没来得及反驳,发现狱卒们突然全退了出去。他咽了咽口水,惶恐道,“不会有人要对我们动刑吧?屈打成招!”他以前见过犯人被施刑的画面,动刑之人狠狠地抽鞭子,受刑之人被折磨得惨叫连连,到最后连个人样都没有。
盛邛点点头,认同道,“你说的有道理。”说着他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摸出一瓶毒药。
“欸!盛大人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我胡说八道的。”裘澹文瞪大眼睛,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服毒自杀,连忙劝阻。盛邛两眼一闭去了,他怎么办?万一盛邛被认定为畏罪自杀,他被砍头的事岂不是板上钉钉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幽深的牢狱尽头走出一个黑衣人。那人打开门把害怕极了的裘澹文一把拉了出去。
“哎!你们抓我干什么?要弄死也应该先弄死他才对。他才是主谋!”裘澹文挣扎着指向盛邛。
盛邛抽了抽嘴角,刚才是谁劝他不要死的来着?
他向他摆摆手,“安心去吧。”
“???”裘澹文一脸问号,没来得及说遗言就被黑衣人捂住嘴直接带走了。
他们身后慢慢走出一人,遮着脸,却掩盖不了憔悴之色,他的发间忽地生了很多白发。
“皇上来这里做什么?”盛邛坐在地上,抬头平静地望向他。幽暗的大牢里,他的眼眸如同一望无际的深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