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和致自进门便将整间铺子的摆设都看过了,正如他瞧见的那样,此间屋子前高后低,光难入室,即便是白天,屋内还得燃烛照明。
分明外间是艳阳高照的晴天,里屋却阴冷如地窖。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着沈老板一开口,铺子里的阴冷便无形散去了许多。
不过并不明显,若非他感知敏锐,也难以察觉。
“许是,”纪和致跟着沈盈息的思路,斟酌:“有人襄助。”
有人襄助?
沈盈息似是而非地点头,纪和致和她看见的东西果然不一样。
她灵力虽被封,但神识仍在。
渡劫失败后,她的修为和神识都退回了元婴期,但这已足够她看清这间屋子的异处。
纪和致所说的襄助是有,却非人也。
这铺子里有只邪祟,沈盈息见它身上冒出的阴气浓郁磅礴,料定它修为不低。
细眼一瞧,竟然都有——结丹了?
这么强了,可不好处理啊。
沈盈息苦恼地坐起来,余光装作不经意地从纪和致身后瞥过。
那只邪祟此时正窝在纪和致身后的墙角里,两只灰白的眼珠死死地盯着青年的后背。
纪和致有成就大道的潜力,根骨天赋自不差。
他如今还是个凡人看不到,但在有灵力的人妖鬼眼中,他那身绝佳根骨扎眼诱人,正如夜中皎月般吸引着各路贪婪的视线。
沈盈息眉心灼烫,身为前无情道魁首,斩妖除魔的秉性发作,她如今体内战意如沸,恨不得现在就扒开碍眼的纪和致,一剑劈了他背后的恶鬼。
可惜,太可惜了。
她现如今只是个凡人。
拿不出各样符箓法器,也唤不了一段法咒。
望鬼兴叹的沈盈息,没注意到纪和致的目光顺着她的,若有所感地投向了身后。
……
最后,沈盈息拉着纪和致走出了空铺子,她把门锁好,钥匙留了一把给纪和致。
“走吧,去看看别处。”
事实证明只要有钱,没有租不下的铺子。
沈盈息和纪和致最后在东街又寻着了处地方,纪和致道此处风水正旺,日后必生意兴隆。
沈盈息不在意这生意隆不隆,这铺子的钱于她而言九牛一毛,闻言只是继续把买下的地契塞到纪和致怀里,而后随意道:“生意兴隆是好,你也别累着。”
纪和致抵住怀中轻飘飘的地契,听得少女嗓音和纸一样轻飘飘的关切,他低低嗯了声。
置下铺子,沈盈息见天已擦黑,不欲和纪和致多待,打了招呼:“那我就先回家了,你今天就住在这里吧。”
她同样留了把钥匙,然后转头要走。
“沈老板。”
身后突然传来青年温润动听的声音。
沈盈息转过身,纪和致站在暮色之中,影子被暮阳拉得很长很长。
“还有事吗?”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青年乌黑的眼珠转了下,目光定定地投在她脸上,薄唇微张,语调轻缓:“谢谢您。”
这么郑重?
沈盈息笑了下,对端正如玉的青年摆了摆手:“你赶快回去休息吧,要谢谢的话,以后就拿赚到的钱来谢。”
纪和致颔首,他站在夕阳下,辉煌的霞色罩在身上,映得他发丝眼睫皆是一片金色,恍若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