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沈盈风霎时间眯起长眸,眸中划过一丝危险。
沈盈息一见他这样,就知道自家兄长想的是什么,不由翻了个白眼:“又来又来,说过多少次了嘛。你在外面的时候,府里没人敢待我不好的,我是家主啊,沈府的主人欸。”
闻言,沈盈风没脾气地嗯嗯两声,眼光还停留在沈盈息纤瘦许多的小腿上。
“哥哥!”少女忽地嗔怒一声,一把跳到男人背上,死死搂着兄长脖子,咬牙切切道:“别看了别摸了,我就不能长高啊。你妹妹我过了年都十六了,身段早该窈窕起来了,怎么可能还像小时候一样嘛!”
“十六……”沈盈风突然哑了声,他维持着半蹲的姿态,双手下意识护着背上的少女,脸色有瞬间的空茫。
沈盈息察觉到不对劲,探头去看,沈盈风却扭过脸,不让她看,而且绷着声道:“息息再大,在我这儿也就是个孩子。”
沈盈息往常被兄长一说是孩子,铁定是要恼的。
或许半大的少年就是这样,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年纪轻,别人一说,就好像是被人看轻似的。
在过分的自尊心驱使下,少年总也忍不住说些刺耳的反驳话,以证自己有“远超同龄孩子的成熟”,好像驳倒了别人对自己是个孩子的证言,就能自觉高人一等般。
兄妹二人的爹娘早年海上经商时溺亡,沈盈风十五岁就担起了沈家。
这十年来,他才是那位过分早熟、过早地从孩子成长为担当一切的大人。
而面对真正的孩子,他不知面临了多少次妹妹关于“她不是个孩子”的驳斥和愤怒。
他没有一次生过气。
在沈盈息所有的恼怒背后,沈盈风比谁都清楚,妹妹想要快快长大,不止是少年意气,她其实只是因为不想,让他孤军作战。
爹娘猝死,平静的家族忽而掀起万丈波涛。
叔伯婶娘们虎视眈眈,生意对手们落井下石,各路官员们不怀好意,一切群魔乱舞,沈盈风看得见,小小的沈盈息感觉得到。
沈盈风不想让沈盈息过早地接触这些腌臜的东西,他逼迫自己迅速成才,一年不到就雷厉风行地安定下了沈家,还他挚爱的妹妹一片纯净与安静。
但同时作为代价,他和沈盈息聚少离多,常年在外奔波经营,一年内能回家相聚的日子不过短短二十多天。
沈盈息是天性骄傲的人,她很聪明,后来也能从表面平静的家族氛围,以及和哥哥的分离中感受到许多深意。
所以她会时常问起:“我何时才能接手家里的事情?”
沈盈风这时总会抱着她,耐心地说:“再等等,再等等。”
他欣然接受妹妹对权柄的追求,甚而会骄傲于她有时过分宏大乃至显得贪婪的野心。
这是他的妹妹,他沈盈风的妹妹。
如果他的妹妹能活过十七岁,沈盈风想,他会亲自带她一点点熟悉家族生意,从轮廓到内里,从天长到地久。
只要再等等。
“息息,我们吃早饭吧。”
半晌,男人重新恢复了温柔的模样,转回脸,对背上的少女道。
沈盈息咕哝一声,“哥哥,你肯定有秘密。”
说完,她跳下男人的背,径直走向餐桌,边走边说:“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你不说我也不问了。对了,哥哥,你这次何时再走?”
沈盈风眨了眨眼,他忽而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他跟着站起来,咳了声,清除喉中的钝涩,换上轻松的笑声道:“这次哥哥不走了,陪息息过年。”
“嗯?”沈盈息坐在餐桌旁,闻言困惑地扭头,“真的?”
沈盈风大步走过去,撩起少女额发,柔柔地在其眉心印下一吻,“千真万确。”
沈盈息霎时间喜笑颜开,猛地伸出双手,用力搓了搓兄长的脸颊,笑得眉不见眼,嗓音饱含蜜意:“这真是哥哥给我带过的最好、最棒、最厉害的礼物了!”
沈盈风被沈盈息欢呼雀跃的模样可爱到,他伸手捂住胸膛,眼睛跟着笑得眯成两道好看的弯弧。
肋骨后心脏终于没再装满阴谋诡计,而被温热干净的喜悦代替。
沈盈风望着沈盈息的笑脸,忽而有种重见天日、从窒息中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救赎感。
他克制不住,伸手紧紧抱住妹妹,心底饱胀的情意到了一定临界点,生出像受伤一样愉悦的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