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和致眼神凝着少女,待后者看向他时,他又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皮,“暂时不?忙,息息来想必有事?”
沈盈息起了身?,朝纪和致身?后打开?的门缝里望了下。
门缝里依稀能看清一团团摩肩擦踵的人影,黑蒙蒙很多的样子。
药徒们忙不?迭的抓药称药的声音隐隐约约,如闷雷在响。
纪和致每日都?忙得很,现下想必也是好不?容易抽出的罅隙。
沈盈息收回视线,咳了声,“和致,我不?多耽误你,只来问你拿一副药。就给蒋事珖的那种?,多拿些?,我也好少往你这跑几趟,免得太叨扰你。”
纪和致闻言,眼皮略抬,笑了笑,“息息这就是将我排外?了,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他说罢,走进院中一耳室。
沈盈息跟上,边走边道:“和致,其实我今天来这,还有一事告知。”
“……你要的是这药吗?”纪和致忽地回身?,从室内木架上取下一青瓷瓶。
沈盈息猝不?及防被打断,愣了下,抬眸看那瓷瓶,瓶上贴着的红纸正写着“金疮散”三字,她抿唇道:“应是吧。”
纪和致拿着药瓶转身?,温和淡漠的嗓音从他身?前传来:“便是此药,还有其他三种?药,我一并多取给你。”
“……和致,论药理你比我通,既然知晓要哪几瓶,如何还多此一问。”
白?衣医师抬臂取药的手兀地顿了下,不?过很快又自如地拿下几个瓷瓶,顺手把药瓶包进一处,方道:“只是习惯了,息息勿要多想。”
沈盈息沉默了下,似是迟疑。
“没多想,你把药拿给我吧。”
纪和致提着细麻绳,将包得严严实实的药包递给少女。
绳细得过分,交换之间,双方指尖难免触及,一触即分,各有应对。
沈盈息并未在意二人相?触过的指尖,她提了提药包,抬眼看向青年,“这些?药管多少日?”
纪和致将手慢慢收回,指腹的温软余温被主?人纳入袖中慢慢摩挲着,他表情温润如常,有礼有节地道:“一方两份,一份管三日,只是蒋大人伤重伤多,治一次伤要用?双份的量。”
“怎么?”沈盈息惊奇地把药提到眼前,她晃了晃药包,黑眸溜圆,“这样重的药量居然只管三日吗?”
纪和致微微露出笑容,“怎么,息息不?信纪某吗?”
沈盈息看他的表情,好一副沉稳的模样。
她从善如流,放下手,诚恳地对纪大夫眨了眨眼道:“不?敢不?敢,只是纪神医能不?能多给几幅,我……”
“息息,这些?药需得现配,过了两日药效便不?好了。”纪和致沉着道,“这几趟恐是省不?得了,还得劳息息多见见纪某了。”
医师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盈息无法?,叹了口气,拎着药转身?,“好吧,免不?了就不?免了。我倒不?是不?耐烦跑这几趟,只是你太忙,我怕耽误你救世济民的大抱负。”
“济世救民?”青年的声音忽地低了几调,听着很是低沉。
沈盈息异怪纪和致这反问,正要掉头去看,身?侧紧接着便贴了一个高大身?影。
青年修长高挺的身?影落在自己的半身?上,沈盈息扭脸去看,瞧见纪和致一轮秀致绝伦的侧影。
纪大夫绯红的薄唇慢慢张启,似是勾起了一抹笑,又不?似寻常的温和笑意,只是因侧面看的,辨不?清那唇角的弧度究竟是何真意。
但青年磁性悦耳的嗓音还是如常:“息息这样说,便是吧。”
他不?再多说,转过脸对上少女的眼睛,微微一笑,“我昨夜才将这药收好,赶巧发现了一桩怪事,息息可想听吗?”
沈盈息跟着大夫的步子往外走,听他这样问,心下还思量着他刚才的不?对劲,回答得便不太认真:“无妨、无妨。”
纪和致唇边笑意弧度不?深不?浅,“这间耳室向来以供存储成药用?的,间或放些?杂物,却都?是些?不?值钱的,什么贼都?瞧不?上。可偏偏,就是这堆杂物里少了点东西。”
“啊……”沈盈息忽地省过来,她咳了咳,甚少见地有些?赧然,“是不?是少了两只瓢?”
“咦?”青年低低地笑了一声,但这笑声却像从暗夜里发出的,没有丝毫愉悦的意味,“是,息息不?妨再猜猜,这少的两只瓢我是如何寻见的?”
此时,他们已从耳室出来,眼见离石桌只几步远。
沈盈息和石桌旁的上官慜之对上目光,少年明显是在等待着她,漂亮的脸安安静静的,眼神又专注又认真。
“和致,我正说此事呢。”沈盈息看见上官慜之这幅乖巧小狗的模样,兀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