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认为自己在做噩梦。
如果不是噩梦,那他为什么看到本该死去的墨恩斯就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对着他笑,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黄金般的幽光。
可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发出擂鼓般的狂跳声,额角的冷汗慢慢渗出来,他握着匕首的手在微微发抖。
“怎么了?你一脸好像见到鬼的样子。”
墨恩斯故意贴近他,银白色的发丝如同天使羽翼一般落在江野手臂上,江野哆嗦了一下,脖后寒毛倒竖。
他想说些什么,但只是艰难地张了张嘴,他以为自己叫出了墨恩斯的名字,但实际上他并没能发出声音,极度的恐惧让他的喉咙非常干涩。
墨恩斯一贴近他,抵在咽喉处的匕首就稍微陷入了皮肉里,他轻笑着用手指拨开刀刃,毫不在意这件危险物品,“还拿着刀,你还想再杀我一次吗?”
“不…我…”江野嗫嚅着,他莫名地感到心虚,目光躲闪,下意识为自己开脱,“我没想杀你,是你自己…”
“哦,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把刀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我没这样说…”
墨恩斯坐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江野,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连带着眼神都变得冰冷。
“江野,我自认为从未伤害过你,还对你帮助良多,允许你住在这里。”
“你的四名同伴死了,我表示遗憾,但他们并非因我而死,可你却对我充满了敌意,甚至还想杀死我,你不觉得羞愧吗?”
江野茫然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珠微微向上抬着,有点儿畏怯的感觉。
大半夜的被惊醒,他的神志本来就不太清醒,又被“怨鬼索命”狠狠吓了一通,脑子更糊涂了。被墨恩斯这样一顿义正严辞又大言不惭的指责,他整个人都傻了,竟然真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如果他再聪明一些,再清醒一些,就会察觉到墨恩斯正在以歪曲事实的方式,试图操纵他的心理、控制他的精神,也就是很多人常说的:pua。
墨恩斯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顺手捡起了掉在枕头旁边的匕首。
他轻描淡写地:“这样好了,我向来是公平公正的,你杀我一次,我也杀你一次,这样就扯平了。”
江野:“?”
墨恩斯笑了下,“怎么?只许你杀人,不许别人杀你?”
江野没话说了,他调整着呼吸的节奏,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用余光瞥着大门,想从那里逃跑。
可是门不但锁着,还用沉重的桌子挡住了——他自己费力搬起的石头,竟然砸了自己的脚。
墨恩斯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副白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好歹朋友一场,我给你留个全尸吧,你想怎么死,窒息还是失血?”
江野神情僵硬,他已经坐了起来,挪到了大床中央,尽力远离面前这个散发着阴暗气息的危险人物。
他右手放在身后,抓紧了床单,攥出几条皱褶。
黑弓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掌心中,就在墨恩斯靠近的一刹那,他利落起身,单膝跪在床上,腰背挺直,熟练地搭弓挽箭,锋利的箭尖指着墨恩斯的脑袋。
江野眼神凌厉,丝毫不见刚才的迷茫。
事到如今,争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人都是自私的,首先得顾全自己,江野也不例外。
他只是想回家,就唯独这么一个念想。所以谁阻拦他,他就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