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屁车祸,狗屁失忆!他的记忆是被活生生地从身体里挖走了!
江野在床边呆坐了足足半个小时,然后起身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他抬起头,双手撑在盥洗台边缘上,身体压低,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几秒。随后他顺手将额前的碎发撸上去,目光已然变得坚毅。
如果连与自己结婚十年的丈夫都是个骗子,那其他人也靠不住了,不管是陈乐还是白五,他们都曾经出现在那个阴暗的地下室中,是嫌疑人,是尚未证据确凿的罪犯。
江野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他独自一人来到地下车库,把自己的车开出来,跟着导航开往十年前他们结婚的那栋古堡。
两个小时后,江野把车停在了古堡大门外。
这座宏伟而浪漫的建筑和十年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庭院中的白玫瑰变成了郁金香,有一对新人正在小湖边举行婚礼。
他们大概只租借了古堡的庭院,正厅的大门紧闭着,没有婚礼的装饰,也没有人在看守。
江野曾经在这里住过一个月,对古堡的结构已经很熟悉了,他借着灌木丛的掩护,轻车熟路地来到古堡后院,从一楼的窗户翻了进去。
他顺着长廊走到一楼尽头的房间,握住门把手,闭了闭眼,稍微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才推开了门。
门口仍然是个杂物间,但江野已经不会再信这种障眼法了,他信步走进去,左右看了看,然后随手从置物架上拿起一把园艺铁铲,对着地板就开始挖。
顺着铁铲传到手上的触感非常奇怪,明明是瓷砖地板,挖起却像是泥土一般,不过三分钟,地板就被江野挖出一个大洞,那条幽深阴暗的楼梯也出现在江野面前。
江野已经不会再因为这些诡异的事情而惊讶了,既然连建筑都会欺骗他,那还有什么东西是真实的?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手持铁铲当作武器,顺着楼梯走下去。地下室的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噩梦论自然不攻而破,江野继续往前走,便看到了被锁在墙角的黑影。
江野都开始可怜它了,孤零零地呆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足足十年无人问津,不知努力了多久才分裂出一小块,送到外面去寻找江野。
江野一出现在地下室里,黑影瞬间激动起来,像野兽一般挣扎着,不断地向他扑来,可那两条锁链桎梏住了它,流转其中的蓝色咒文压制了它的力量,让它无法靠近江野。
于是江野便主动向它走了过去,蹲下身,没有丝毫恐惧地抱住它,“我知道,你是我的记忆,对吗?”
黑影一下子安静下来,江野继续说着:“我很爱墨恩斯,十年了,真的很爱很爱,我是孤儿,他对我来说就和家人一样。”
“可是他一直在欺骗我,隐瞒了很多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我想只有你知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要你回到我的身体里,我就会想起一切…”
江野说到这里,忽然犹豫了,他开始害怕这段未知的记忆。
就算是现在,江野仍然是相信墨恩斯的。不是说信他不会欺骗,而是信他不会伤害自己,即使这是一个弥天大谎,背后也应该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就因为记忆里最后那滴充满哀痛的眼泪,江野也愿意相信他。
可现在江野忽然担心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十年的男人,可能有着完全不同的另一面。与温柔和诚挚相对立的是什么?阴险,邪恶,残忍……如果墨恩斯是这样的人,他该怎么办?这十年又算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犹豫,黑影忽然低下头,往江野怀里拱,那感觉让江野联想起一只热情粘人的大狗。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江野下定决心,“你是我的记忆,我应该对你负责,绝不能让独自承受痛苦。”
他拿起铁铲,用力铲断了束缚在黑影身上的锁链。
只在一瞬间,黑影便迅速膨胀,如狂风一般将江野裹挟其中,疯狂地钻入江野的身体。
江野被它扑倒在地,只觉得耳边轰隆作响,身体变得非常沉重,无数画面、声音像洪水一样汹涌地灌入脑海。
那是自他出生以来,足足二十五年的记忆。
江野躺在冰冷地水泥地上,茫然地睁着眼睛,几乎不能动弹。只有泪水不断地从眼眶里涌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根本止不住。
因为这真是一份很长很长,又充满苦涩、恐惧、痛苦与绝望的记忆。
第085章他是活生生的人
冰冷的镁光灯照映在舞台上,身形优雅而美好的演员身穿白色芭蕾舞裙,踮起脚尖跳着忧伤的舞蹈。天鹅飞翔,受伤,挣扎,绽放,最终迎来不可避免的死亡,不甘地倒在地上。
随着乐师奏出大提琴最后一个低沉颤动的音调,舞台的帷幕缓缓落下。
偌大的观众席上只有一个人,但这唯一的观众的心思并不在表演上,他斜靠在宽敞的座椅里,单手支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乐师突兀地打破了这片沉寂,“大人,我听白屋说,江先生的新身体已经快要完成了?”
一提起这个,墨恩斯便有些心烦,简短敷衍道:“还差一些。”
他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乐师却冒着风险继续进言,“我听说只差一只眼睛,凭借大人的力量,去年秋天就能完成了,可您却拖到了现在,难道您忘了当初的诺言吗?您许诺过,会给他自由。”
墨恩斯不悦,“你是在指责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