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言舟压着怒气看向别处:“哦。”
末了,又问:“他告诉你了?”
“我问他的,”舒颂一瞥他一眼,“队里ad跑了我不能问?”
“……随便。”封言舟说。
被知道就被知道,不就是母亲生病么,又不是什么告不得人的事。
封言舟自暴自弃地想。
何况自己本来就偶尔要因此请假外出一次,瞒不住是迟早的事情。之前在asg的时候,队里人就都知道他要隔三差五陪母亲看病。
但封言舟就是有点不大乐意这件事情被舒颂一知道。
说不清楚为什么。
刚见面时的那段对话结束后,两个人并排坐着,一直沉默到封言舟的母亲坐在轮椅上被医护人员推出来。
顾不上自己身旁还坐着个人,封言舟一听见开门的声音便条件反射般起身。他快步上前,谢过医生与护士,仔细地听完医嘱,然后拿着手里的化疗单子准备去付钱开药。
舒颂一自始至终都保持距离跟在他身后。
封言舟的母亲头上戴着一顶针织的红色帽子,女人头发已经掉得差不多了,肤色苍白,脸上死气沉沉的。
封言舟推着轮椅,走得并不算快,偶尔女人抬头和他讲话,他会俯身很耐心地倾听。
少年身材高大,身上穿着的外套单薄,看样子像是几年前流行的衣服款式,弯下腰时袖子与下摆都看得出来稍稍短了一截,露出里面穿着的针织衫。
衣服看起来又素又旧,若是遮住脸,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哪个穷人家里出来的孩子。
舒颂一不远不近跟着走,想到这,抬起一只手遮住自己视野里封言舟的那张脸,端详一会儿。
又把手拿开,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
他遮住自己视线的那只手有些微微地抖。
舒颂一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那气挤压到他的心脏,有些顿顿的酸涩。
封言舟带着母亲坐上一辆出租车。
舒颂一自己打了一辆,跟在他们后面。
把母亲送回家里,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走进去之前,封言舟回头看了一眼楼道。
舒颂一没有跟上来。
他收回目光入室,反手将房门关上。
封言舟一进门便动作麻利地收拾起家里,因为一直待在基地训练,他最近很少回家。
母亲行动不便,加上本就没有收拾的习惯,家里总是乱糟糟的。
封言舟把用过的纸巾全部收进垃圾桶,扫地拖地,又洗了厨房里堆积的碗筷,洗了衣服,打开冰箱点了点食材,检查有没有过期的物品。
全部事情打点完,他看着步履蹒跚把自己挪到沙发边上、打开暖炉的母亲,垂眸盯着女人手里拿起的半条围巾。
“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封言舟问。
母亲的手一直都不巧,审美也一言难尽,从小时候就很少给他做一些手工制的东西,这会儿却织起了围巾。
配色还是极为难以形容的荧光绿和荧光粉。
母亲睨他一眼,颤颤巍巍地低头,瘦得脱相的手抚摸在围巾上:“最近刚跟着病友群里的姐妹学的,怎么样?好看吗?”
封言舟违心地说:“好看,你手真巧。”
母亲笑了,没什么血色的薄薄的唇咧开来,一双杏眼弯成月牙,依稀能看出一点年轻时候的美丽影子。
“织完了送给你。”她说。
封言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