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序接起,喊了声闻冬的名字。
闻冬背过身站到阳光之外,深深吸了口气,说:“你能帮我联系殡仪馆吗?”
张星序微怔,旋即询问:“什么时候?”
闻冬回头看了眼病房,“后天吧。”
张星序垂睫,看着坐在长椅上等待的黄从英。她双眼泛着红血丝,眼皮耷拢,毫无精神靠在闻静肩上,周围的吵闹没有引起她的丝毫情绪,仿佛被这个世界隔离在外。
张星序什么都没问,答应说好。
后面两天又换医生检查了几次,闻代平依旧不能自主呼吸,神经反应也彻底消失。
医院宣告死亡的时候闻冬正在车上,她安静地听闻静把话说完,一动不动看着腿上被塞满的白色行李袋,忽然觉得极其刺眼,仰起头缓了缓,问:“妈还好吗?”
闻静忍着悲痛,开口几度失声,“一鸣还不让我告诉她。”
闻冬拿起装着闻代平衣物的行李袋丢到一边,阳光斜照进来,又被道路两边的树干迅速遮挡,光斑消失只剩模糊的黑点留在手背。
张星序从后绕过捂住她的眼睛。
她的睫毛轻轻扫着掌心,潮湿柔软。
下一秒,她拉下他的手,“我没事。”继而又故作轻松一笑,“早说让你回乐城了,现在倒好,你想走都走不掉了。”
张星序说:“我不走。”
而后他就真的没有离开。
从到医院取死亡证明开始,再到后面联系殡仪馆接人过去,都是他在忙前忙后打点。甚至连给亲朋好友的讣告都是他编辑好让闻一鸣发的。
闻代平一死,黄从英一蹶不振,闻静整天照顾她,时不时还要回家带孩子。闻一鸣一问三不知,整个家里还能撑起来的就只有闻冬。
律师那边需要取证,她忙得两头跑,恨不得一瓣掰成两半用。
张星序几乎将葬礼全部包揽下来,需要家属签字的地方他会带上闻一鸣。
而闻一鸣是在出院结算时被打击到的,他看到费用清单上那一连串滚雪球的数字,原先对闻冬的愤怒缄默成苦药,咽得他嗓子发疼。
他不知道闻冬哪来这么多钱,也许是她到处借的,也许是李曼悦的,但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他面前——如果没有闻冬,闻代平或许会死得更早。
他不敢细想,把单子胡乱揉成一团揣进口袋。
追悼会定在三天后。
闻冬忙得晕头转向,唐姐一通电话打来询问她的情况,她才想起国庆假期早已结束,连忙解释家里出了事,话还没说完,唐姐宽慰她说:“知道,我都知道。”
“我不是来催你上班的,冬宝,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丧假已经批了,你这几天好好在家陪陪家人。”唐姐长叹,“节哀啊。”
闻冬带着鼻音嗯声,对她说谢谢,又随口一问:“谁帮我请的假?”
唐姐疑惑:“说是你一个朋友,姓张,他没和你说吗?我看发过来的材料没问题,以为你是知道的。”
闻冬摇头否认:“没,是我忘了。”
挂完电话,闻冬去找张星序。
他在楼上跟黄从英商量火化时间。
聊到最后,具体时间和追掉会的大致流程敲定下来,黄从英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闻冬。
门没关,闻冬站在外面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她的手碰到门把,心被一根细线轻轻提起。
“是。”张星序承认得很坦诚,“我很喜欢她。”
黄从英问得直白:“有考虑结婚吗?”
变故过后的中年女人憔悴不堪,闻静这段的照顾让她受之有愧,闻冬虽然什么都没说,却直接扛过本该落在她肩上的重担,和眼前这个人一起撑起这个零散的家。
她很清楚,假如不是他,闻冬未必会坚持走到现在。她大可以回到乐城继续过她的小日子,可她依然选择留了下来,送闻代平最后一程。
不管因为什么,她对闻冬始终有亏欠。
“之前有。”张星序垂首轻笑,“之后……不出意外也会有。”
“我对未来的规划中,她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对她来说结婚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我也尊重她的决定,但如果阿姨你问,我的回答只会是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