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我就是……”
沈之砚轻快摇头,自己都不曾察觉,脚下步履重如千钧,一步步行至她身前三尺远,保持在他们之间惯常的距离上,柔声道:
“想你了。”
那双凤眼脉脉含情,漆黑的眸在密不透光处,带上一丝审量,观察她的反应。
阮柔适时低下头去,唇边的僵硬全然无法化开,手又下意识去抚并不疼痛的脖颈,半晌才道:
“禅舍太过简陋,我夜里睡不着。”
“刚想着不如天亮就下山。”声线渐稳,她抬眸浅浅一笑,“您若来晚些,说不定咱们在路上便能遇见。”
她身上穿得素净,一袭霜地缠枝莲纹圆领大袖衫,底下滚雪细纱素白长裙,臻首微垂,晨起未梳发,顶上小髻簪了根素银珍珠钗,压在乌云似的墨发上。
沈之砚微微凝眉,他不喜欢看她穿成这样。
平日她在家也是衣饰淡雅低调,但他早就发现她的一个小秘密。
但逢她哪日心情好,便会换一身色泽明艳的衫子,躲在棠梨院不出门,满院海棠与梨花红白相映明媚盛放,她身在其中,如一朵翩翩起舞的彩蝶,娇俏迷人。
而眼前的她,另有一番风韵。
女要俏一身孝,她这副新丧小寡妇的模样,呵,他要是不来,还瞧不见。
衫袖宽大,随着她抚颈的动作向下滑落一截,露出嫩藕般的皓腕,与那段婉然柔美的雪颈同样白皙,绵软细腻的肌理如最上乘的羊脂玉,那触感他再熟悉不过。
梦中的一幕,鲜血落于她颈间,雪玉凝脂染上嫣红,美仑美奂。
沈之砚眸色微沉,探手入怀取出一物,挟在指尖呈现火红的亮色,在她眼前晃了晃。
“刚跟主持讨来的开光佛器,据说是佛之重宝,名唤红玺玉珠。”
沈之砚笑意温煦,“大抵也不是什么珍稀宝石,不过茂德禅师德高望重,佛性深厚,得他亲自诵持之物,当有几分灵性,这枚护身符给你戴,说不得真有消灾避祸之能。”
他上前一步,牵起阮柔的手行至窗前,借着渐亮的天光,又取出几段红绳。
阮柔立在桌旁,一只手向后撑住案沿,脸上维持微笑,看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下翻动,编结红绳。
他一向心细如发,双手灵巧,便是这种女子才会的活计也难不倒他。
她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入神。
沈之砚心不在焉将四股绳编成一股,珠子则系在正中,时不时抬眼看看她,唇边笑意不减。
开了光的佛珠只得一枚,他先前跟茂德和尚打了一阵机锋,最终得了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暗自承认,的确不假。
却终是信不过自己,态度诚挚,讨来这枚辟邪佛珠。
他便是那要辟的邪,此刻却装出一副和煦温柔的姿态,在这里给她结平安绳。
可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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