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晓得他并不似外表那般光风霁月,若无城府与心机,也不会坐稳刑部侍郎的位子。
她忌惮他,哪怕前世被囚锁庄院,后半月哑妇没来送饭,她也有过为他开脱,一个远在京郊的下人,他沈大侍郎自不可能日日过问,饿她冻她,或许并非沈之砚的本意。
毕竟,除了背弃和离书的承诺、将她劫走锁起来之外,他并未亲手对她做过什么恶行,哪怕最后那杯毒酒,也同样来历未明。
重生归来后,阮柔一路谨慎地揣测衡量,不肯随意冤枉了他,然而眼下突如其来的真相揭露,令她震惊之余,整个人如坠冰窟。
裴相不是深为倚重沈之砚,连女儿都要嫁与他吗?怎会……
潘茂嘉那番话一听便带着构陷的意味,阮柔凭着自己的见识去伪存真,分明是沈之砚替裴相物色女人,这是什么样的——翁婿关系?
阮柔不懂。
眼下看来,分明是沈之砚不甘就范,用药坏了那女子一张脸……
金巧儿的面纱被无情揭开,与此同时,沈之砚多年来戴在脸上、精心伪装的面具也被撕碎,露出内里的偏执与狠辣。
阮柔艰难挪动双脚,一步步从沈之砚身边退离,直到背脊贴住马车,再无路可退。
她实在难以掩饰眼中的震惊和厌恶,就那么赤裸裸暴露在沈之砚面前。
沈之砚面无表情看着她,原本温润的眉眼形状不曾改变,只是少了唇边刻上去的笑纹,便显得一张脸死气沉沉。
他朝她抬了下手,是那只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右手,掌心处渗着些鲜红,阮柔像是被刺了一下,微微偏过头去。
阮承宇站在十步之遥,也不知他是何时横穿街道到了这一面的,静静看着妹子与妹婿这一幕,眼中流露一抹欣然。
作者有话说:
阿柏还在苦逼地走v前榜,一周更新15万字,所以不能保持日更,叫小可爱空等一天,实在抱歉。
一败涂地
◎搞得自己像个破破烂烂的玩偶。◎
回府的马车上,沈之砚沉默端坐正位,阮柔则挤到了沈幼舒身边,紧靠车门的位置,两人隔着最远的距离。
沈幼舒夹在中间,浑然不觉车内气氛不对,兀自兴致勃勃说起刚才堂兄大显神威、惩治浪荡公子哥儿的威武。
夏日的天孩儿的脸,早起还艳阳高照,不知何时已作乌云盖顶,阴沉沉自天穹压将下来,四周空气仿佛凝滞了般,一丝风也无,闷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阮柔不耐热,胸口有些憋闷,转身卷起半边车帘,阴郁光线投入,也没让暗沉的车厢亮一点。
她偷眼瞥见沈之砚雕塑似的脸,对身边的滔滔不绝毫无回应,悄悄扯了下沈幼舒的袖子,让她闭嘴。
沈幼舒到这才觉出些不对,忙收了声。
回到棠梨院,天阴得愈发厉害,浓重铅云像炉子里无处渲泄的黑烟,倒灌而下,压得白昼刹时成了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