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背了一笔八百两的亏空,若被揭穿,轻则官职不保,重则抄家流放……”
大掌如鱼得水,慢声细语带着笃定的意味,知她一定会就范,“阿柔要我如何处置这人,全凭你的心意。”
眼下,他已丝毫不掩饰卑劣,枕席间都要跟她谈条件了么,阮柔心下悲凉,却知终是强拗不过,咬住下唇,缓缓偏过头去。
乌发陈于枕间,一滴莹润顺着青丝悄然滚落,沈之砚见了,眼神愈加阴郁,膝一横分开双腿。
阮柔顺势提膝,咚地一声撞上床栏,她呜咽着求道:“夫君,我膝盖好疼,可不可以……”
她不惜重创自身,他也膝盖受伤,两人四个膝盖,仨都不顶用,这样都不能放过她么?
沈之砚先前淋了雨,回来等沐浴时便觉有些发热,此时眼底腥红一片,不知是欲念还是高热,烧得他思绪混沌。
他低笑一声,单臂裹紧她,沙哑的声音响在阮柔耳畔。
“为夫可以,不必你出力。”
情天意海泛起炙热浪潮,铺天盖地向她席卷而来。
有些不一样,不,是太不一样。
浮浮沉沉间,阮柔心想,她和沈之砚之间,有些事变了,一旦改变,就再也回不去。
“之砚,我们和离吧。”
沈之砚清楚听到这句话时,心头怒意上涌。
昨夜他确实卑劣,使了点手段迫她同房,虽惹她不痛快,但毕竟他们是夫妻,总不至于为了这个,就要跟他和离。
女子身上披了件兔绒风毛斗篷,手里拿着一纸封笺,上面“和离书”三个大字腥红刺目,神情惴惴立在门边,言语却坚定。
“你若愿意,便签下这份和离书,从此与君一别两宽,我祝愿你与裴四姑娘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什么乱七八糟,沈之砚皱眉,昨日不是跟她说了,他不会娶裴家女。
他环顾四下,这才惊觉正站在书房一角,正中那张花梨大案之后,一个人缓缓推椅而起——
那人,正是他自己。
他此刻分明是个局外人,房中两人的视线分毫也未投在他身上,沈之砚心下诧异,隐隐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书案后的人手抚前胸,微微咳了两声,那件单薄浅袍上,洇出几点血迹,像林间绽出的竹花。
沈之砚下意识也抬手抚胸,看血迹是穿刺性外伤,为官三年,他不曾遇刺过。
他冷眼瞧着这一幕,全不知前因后果,趁着另一个自己低头沉默,走到案旁,见其上一本卷宗,题字为“延绥盐铁”,另有一封前往西北道的照会,属印乃刑部和大理寺双印。
沈之砚心下称奇,目前这桩案是大理寺主审,并不与他刑部相干,他帮严烁审犯纯属私人交情。
看这情况,不知何时已改由刑部与大理寺协办,更要由他这个刚刚身负重伤的人,出京前往西北办差。
严烁干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