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这么点小事,她本人都不在意,为何长公主要大发雷霆?
这么当众给皇帝舅舅甩脸子,往后亲戚间还怎么来往走动啊?
她生来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离家不远的蒙古包里,每家都有十好几口人,兄弟姐妹、亲戚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秀秀过去羡慕得紧,她也想和亲人一起生活,眼下却觉得,唉,亲戚多了,也有烦恼。
她朝皇帝启齿一笑,“陛下,你别怪母亲,她一定是过去太孤单了,才会脾气不好,往后我会好生照顾她的。”
声音压得很低,除了近侍在侧的桂保,再无人听见。
皇帝朝她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欣慰道:“秀秀这么懂事,朕就放心了。”
裴琬莠便拉起一点裙子,快步下了金阶,从裴夫人身边经过时,礼貌地向她颔首示意。
裴夫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两眼朝天,看也不看她。
裴琬莠顶着满殿的目光,倒并无怯懦慌张,看见队伍中的阮柔,还朝她眨眨眼,追着长公主飞快跑了出去。
一场不大不小的乱子,毁了寿星公的大好心情,皇帝拂袖而去,临行前点了桂保、温在礼等几名近臣入殿。
裴安立在百官之首,眯眼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
今日这一闹,出自他的授意,是为试探皇帝的态度。
皇帝肯承认裴琬莠的身份,更为她赐下郡主府邸,可谓荣宠极盛。
长公主不识好歹,当众与他闹翻,而皇帝这样也能忍下这口恶气的话,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一回,皇帝是铁了心要收拾烨王,拿她们母女当筹码。
皇帝登基前就忌惮烨王,只因这位义兄虽是赐姓,文韬武略样样拔尖,萧铎没有继承权,深受皇恩,对皇室忠心耿耿,当年便有得萧铎者得天下的说法。
那些个有心皇位的皇子们,纷纷与他交好,太子这个正统继位人怎会不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之后爆出烨王和端宁的丑闻,先帝大怒之下,险些一剑刺死亲生女儿,只因他宁可亲手断送嫡长女的性命,也不愿看到苦心栽培、有望匡扶社稷的栋梁,毁于儿女私情。
烨王自请离京前,当众与端宁决裂,将她相赠之物统统付之一炬,恶形相向谩骂不己,说她是祸水,毁他一生。
烨王的悔恨令先帝好过了些,本打算让他在西北冷静两年,正好在军事上磨炼一番,便还将人调回京来。
许是先帝当时受了这对儿女的刺激,龙体渐衰,脾气愈发暴戾,接下来以雷霆之势处置内阁首辅明经浩,受牵连的官员足达上百人之多。
裴安便是在那时搭上了端宁长公主,一个仕途无望心灰意冷,一个情场失意万念俱灰,两下一拍即合,第一夜便如干柴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