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了三个儿子,前两个都由丈夫亲自管教,知书达礼各方面都优秀,性子却随了老子,多少有些严谨刻板。
唯独最小的这个,算是完全养在她这个妇人手里,丈夫和公婆颇有指责,说朱允温被她养歪了。
世家子教养的那套标准,以陆湄的出身,难道会不懂?然而她一意孤行,照着自己的心意,不愿去束缚孩子的天性。
这世上的人本就不该,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这个当娘的,相信儿子身上有难能可贵的天赋,苦于无人认同,眼下她看得出虞莜的话出自真心,而非泛泛之谈的敷衍。
承她这份情,陆湄将一盏清茗递过去,话说得十分坦然:
“嬿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今日我便实话实说,姨是千真万确想要你这个儿媳,我也相信,允温将来出息了,定能配得上你……”
话音顿住,她几次张口欲言又止,良久,终于喟叹一声,道:“可眼下不行,我们忠勤侯府的庙太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虞莜眼中含了两分审量,更多的却是好奇,她能猜到,今日湄姨也是来当说客的,可她竟也同嫂嫂一样,临到头却改了口。
确实有些出乎意料,感受到这份无私的暖意,虞莜展颜而笑。
凤印
◎将来必定登极后位。◎
虞莜捧着茶小口啜饮,隔着盏口腾起的轻雾,陆夫人静静注视着她。
半晌,虞莜放下茶盏,轻声道:“今日是朱侯爷让您来找我的?”
“不止我家老头子,还有耿中丞。”陆湄哂然而笑,“这二位的意思,不论是温儿或祈承勉,这两个你相中谁都行……”
言下之意,一定不能是杜相家那个。
皇兄即位伊始,朝堂站队分作两派,一边是以御史中丞耿贤礼为首,户部尚书朱恭、六军都指挥使丰承毅等一干老臣,对刚登基的皇帝期望过高,导致政见不合。
另一边则以杜相为尊,他毕竟位高权重,又深得圣心,其下拥戴者众。
这一世虞莜不想掺合政事,不过是挑着脸熟的这两个出来走个过场,却不想,事情一步步走到了阵营对立。
“恐怕还不止。”虞莜从小几旁拖过来一只木鱼,拿了小槌在上轻轻敲击。
“江左谢二爷既已到了金陵,想必也会替他家子侄,造势做点什么。”
前世她深谙权衡之道,挑人时下意识加进魏国公世子,江左是独立于朝堂的另一股外力,在内斗迭起的南康,反而能起到点平衡作用。
“的确是造势,却不是给世子爷……”陆夫人抬指点点她,“冲你来的。你这两日闭门不闻窗外事,还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