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过于大逆不道,什么叫活人就他们俩,虞莜睨他一眼,又出言赶人,“你快走吧,我累着呢。”
这位也走了,虞莜环顾四周,以后这含章殿,大概就是她要住一辈子的地方了。
殿顶过于高大,显得四周空旷,人在其中渺小寂寥,踱进内间,寝室最显眼的就是一张千工拔步床。
雕工精湛绝伦,油光水滑的紫檀木敲上去清声琅琅,顶架、外栏皆镶金嵌宝,奢华程度令虞莜都感到啧舌。
单只这一张床,价值万金不为过,上面的宝石大多乃西域独有,一看便知是安贵妃的手笔。
梅染先把床铺好,蓝采等人捧了水进来净面洗手后,虞莜换过衣裳,先不管别的,扑进绵软的云锦绣褥间打了个滚,叹道:
“总算可以踏踏实实睡在地上了。”
马车再稳,一连几月晃悠过来,几乎都忘了平稳睡着是什么滋味。
竹青捧着托盘进来,笑道:“还好咱们走得是陆路,听人家说坐船几个月,上岸觉得地都在摇。”
虞莜把脸埋在枕头里,摇了摇头,咕哝一句,“我是永远不会坐船了。”
提前开了地龙,殿里暖意如春,竹青把银耳羹端过来,虞莜扫了一眼,“不要,天天吃都絮了,我先睡会儿。”
竹青端回来一口闷了,想起她先前那句,问道:“公主为什么不喜欢坐船了?”
虞莜闭眼不答,梅染过来轻声撵人,“别吵着公主休息,你们赶紧该洗该换衣裳的,收拾了轮班歇,剩下的跟我收拾东西去。”
“哦。”竹青一把抓过托盘夹在腋下,蹑着脚尖跟在她后面,“姑姑你不累么,要不先去歇会儿吧,卸车我去看着。”
“我的姑奶奶,猴年马月我能指望上你,就谢谢神佛了。”
梅染轻轻关上门,交待她,“刚才太子爷吩咐过了,这含章殿原先的宫人只作洒扫粗使,内殿和厨房的事儿还是咱们自己来,你去看一眼,叫他们各归各位即可,等明儿我空了,再来按册排整。”
“知道了。”竹青答应一声,脚下一点都不敢偷懒,刚到新地儿,要忙的事儿还多呢。
想是颠簸习惯了,睡在床上反而不踏实,虞莜做了很多梦,深广的宫殿、影影绰绰看不清脸的人,前世关于武昭宫的一些秘闻在脑中走马灯般轮转。
她蓦地惊醒,盯着头顶的鲛绡纱帐愣神半晌,才知身处何时何地,轻轻吁出一口气来。
安贵妃,她的婆母,是个怎样的人?
不多时,梅染轻手轻脚进来,透过纱帘见里面的人正半靠榻头而坐,这才走上前,“公主这么快就醒了,睡不惯吧?”
虞莜有择席的毛病,嗯了一声,拉她在榻边坐下,头靠上去,“收拾得怎么样了?眼下也不急,先应付了大伙儿晚上能睡,其他的明天再慢慢拾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