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环读懂了这一切。
她的世界里仿佛下了一场暴雨,开始时到处都是水汽,潮湿的雨滴犹豫地坠入黑色粘稠的暗河,但在某个时刻过后,过去阴暗的路就被光明所照亮,眼前也出现了无边无际的海与蓝天。
这当然也是狂想曲。
却不是执着于犹疑与不甘,咀嚼反刍着自己的痛苦与怀疑的狂想曲,而是,对未来那个明亮的世界泛着金色的光明狂想。
执着于美好有时是比执着于黑暗还要疯狂自大的想象。
因为幸福比痛苦还要罕见。
最后的最后,少年毫不留情,干脆利落地收尾,他关上了那扇后退的门,将广袤无垠的新世界强硬地留给了在座每一个人。
没有后退的余地,请往前走。
裴环默默地转头看向陆宫,这个傲慢自大的少少年此刻,正眉头紧锁地看着台上。
她眨眨眼,从中读出了虚张声势的愤怒,羞窘,惊诧,恼火以及微微的迷茫与无措。
但他还在强撑着自己去恨。
裴环不信他不懂陆商在说什么,他那么有天赋,又那么努力,一定听懂了。
陆商的表演结束了,台下依旧是经久不衰的热烈掌声。有人喟叹着:“真厉害,不愧是之前的冠军,陆家的孩子的确了不得!”
“我要是有这两个孩子不得高兴死!骄傲得要命啊!”
裴环有了自己的想法。
夏葵眼睛湿润,她对陆商说:“我真为你高兴,真的,我从来没有见到你如此的幸福。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又或是谁改变了你,但是你真的长大了,陆商。”
听到这里时,陆宫猛地站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但他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发火,而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鞋底敲击着地面,发出了清脆而焦躁的声响。陆宫毫不在意地顶着众人的视线,推开了门。
身后,他的助理正手忙脚乱地追着他:“等一下,结果还没出来呢……”
直到他们出门,陆宫才沉着脸反问:“你觉得我是在乎结果?可笑。”
助理嗫嚅着嘴唇,一时不敢说话。良久后,他才缓缓地觑着陆宫的脸色:“那,我们回绿洲吗?”
陆宫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就不能回家吗?”
助理连忙说:“好,我们回陆家,我这就叫司机来。”
陆宫没有说话,他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就出现了。
“他不想回陆家。”裴环从音乐厅内走了出来,她点破了陆宫的防备:“那不是他心里的家。”
“你又知道了。”陆宫讥讽地笑了,他走近裴环:“你来找我,陆商知道吗?”
“当然知道。”裴环怎么可能让挚友误会,“我和他说过了。”
陆宫的眼神冷了:“哦,所以你过来有什么事?是不是治愈了陆商以后,又觉得长得一样的陆宫可怜得很,实在看不下去,也要给我带来所谓的幸福?”
裴环故作老成地叹气,她的目光落在了陆宫的嘴上:“你说你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