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盈看眼黯黯天色,心里想着冬至将近,很该将那?坛桂花酒开了喝。
大雪下?了四日有余。
京郊山脚路段有雪滑坡,好在夜深,当时没有来往行人,无?人受伤,只是附近村落进城的路被堵住了,雪一停,京兆府便带着长安、万年两县县衙的人过?去疏通。
却不想起了一大早,等到?了地方,已经有一队人马在此,训练有素,已经快要将堆积的冰雪清扫除净了。
待看清马上之人,樊承便乐了,冲对方招手:“小崔大人!今日回京啊?”
显然又是一句废话,然而崔瑄这次很有耐心地回了他:“此处积雪颇深,今晨有几村民试图翻越滑了跤,我恰好路过?此地,眼下?已经扫除得差不多了,不过?来时前方还有一处,我带的人手不够,恐怕要麻烦你们。”
“什么麻烦,这本就是我们的活嘛!”
县衙来了一批新鲜血液,樊承凭着资历也混了个县尉当当,他今日带来的许多人都是头一次见这位昔日的长安令,今时的宣州刺史,这会正猜测或许对方此次回京述职,官阶更进一步呢?
先时守了两年又三月的孝,丁忧起复为宣州刺史,外放一年期满,而今再回长安述职,望着眼前巍峨城楼,街坊间热闹人流,途径安业坊附近时,崔瑄微有停顿,似乎想从这些擦肩而过?的百姓中找寻什么。
阿青有些奇怪:“爷?”
“走吧,先回府。”他回过?神。
见了谢氏,谢氏又是心疼又是嫌弃:“你这脸……怎么是要学那?蛇蜕,每年长一张新皮子出来?”
冬日本就干燥,尤其骑马时受了风,更易起皮屑,崔瑄张口欲答,唇上感觉到?一阵刺疼,原来嘴唇也因为干燥裂了道?口子。
谢氏轻呼:“快用唇脂润润,别碰了。”
刚刚还有些煽情的气氛,眼下?变成了谢氏数落他明明可以乘车,干嘛偏要骑马。
休整之后,被宣召进宫面圣。
虽然父子关?系单薄,但今上却对他很和蔼,尤其是见了他,透过?眉眼又想起已故的老友,多半都在唏嘘,反倒是说正事?的时候少?。
崔瑄有些不习惯这种来自父辈长辈的关?怀。
沈致在殿阶之下?记录,笔杆子不停还能抽空寻思这厮怎么瞧着都有些沧桑了?心里却想起嘴上不说,成日笑嘻嘻自忙自事?的阿杳来。圣人方才与内侍嘀咕要让崔瑄去户部,眼下?出了孝期,又回了京,稳定下?来,是不是该考虑成家了?
翻过?年,阿杳可都二十?三了。
沈致显然是个虚岁党,且自己?单身也不影响他操心别人。
沈朝盈没从沈致那?儿得知崔瑄回京的消息,因为从宫里出来以后,他便直接来了沈宅,连面圣的袍服都没换一身。
也是凑巧,沈朝盈好几日没出门,今日看雪停了,便去正在装修的两个铺子跟长寿坊老店坐了坐,这会恰好回来。
在马车上时就远远看见一道?人影,身形很熟悉,但因为对方刚丁忧结束便去了宣州,她已经很久没看过?崔瑄穿这么鲜亮颜色了,又认为对方没这么早回来,第一时间竟然没认出。
马车驶近了才发?觉那?人正在她家门口杵着呢,铁定是认识的人,又不可能是拜访沈致的,沈致这会儿正当值呢。
她总算觉得不对了,撩开车帘,果然,沈朝盈眼睁睁大。
懵逼之后,想到?前段时间信中对方说冬至节附近抵京,显然是诓骗她的,顿时不满,自以为冷漠地撂下?了帘子。
不过?撑不过?三秒,马车便停了。
沈朝盈提着裙边直接从车辕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边问,“不是说冬至才回来吗怎么早了好几天?”
崔瑄便忍不住笑了,又迎面走了几步。
“积雪难行,马车太慢,便骑了马。”
就好似只剩几十?丈距离,她也坐不住了一样。
沈朝盈没有停下?脚步,直接扑了对方满怀,崔瑄甚至都没意?识到?,倏忽一软,他少?有的愣住了。
门口下?人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好在这样的天气,出门的人少?。
沈朝盈觉得自己?现在大概像个痴汉?不管!鼻尖是清淡的皂角香,听着鲜活心跳,她仰头眯眼一笑:“抱一下?。”
这一年中只能书信来往的人总算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过?了片刻,崔瑄才找回些声音,“先进去吧?”
沈朝盈很不满对方的淡定,轻哼一声,撇开他漠然转头便朝府里走去。
崔瑄无?奈地笑了笑,提脚跟上。他当然也很想她,只是这到?底是在外面,又是她住宅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