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则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着正在悲恸哭泣、难以自抑的宝鹊,内心毫无波澜起伏:“你口口声声说我指使你去寻找余氏,照此看来,你必定是深得我信赖的心腹喽?”
宝鹊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弄不清安陵容这番话究竟有何深意,但迫于形势,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那是自然。”
安陵容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倘若你当真是我的贴心人,又怎会不知晓这枚簪子其实是赝品呢?”
宝鹊听闻此言,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瞬间呆立当场:“这……这怎么可能!”
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已方才的失态之举,宝鹊赶忙回过神来,试图挽回局面,慌忙解释道:“小主,这枚簪子分明就是当初景嫔娘娘赠予您的那一枚呀,绝不可能是假的!”
夏冬春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目光如炬地盯着宝鹊,语气冰冷地说道:“当初皇上赏赐了臣妾两枚玉簪。本宫向来与陵容亲如姐妹,故而将其中一枚赠予了陵容。”
“怎奈你粗心大意,去取簪子时竟然如此不小心,失手将其摔到了地上,致使簪子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而这一幕恰好被月兰撞见。”夏冬春的声音愈发凌厉。
“好在陵容心地善良,念及你平素里侍奉左右也算勤勉辛苦,不忍心过分责备于你。”
“于是,她悄悄命人将这支有瑕疵的簪子送进内务府精心修补,并在其上添加了精美的装饰来掩盖那条裂痕。为了保证两支簪子看起来相得益彰,连本宫手中的那支也一同送去内务府处理了一番。”
听到此处,甄嬛心脏猛地一跳,心中暗自思忖道:原来,这便是当初自已收买宝鹊用来挑拨离间的那枚簪子……
想到自已做过的事,甄嬛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悲哀。
皇后听闻此言后,不禁眉头微皱,目光锐利地追问起来:“既是这般情况,那么那经过修补后的簪子如今又在何处呢?”
夏冬春听到皇后发问,伸出手指先指向安陵容头上的旗头,接着又指向自已的旗头,回答道:“回皇后娘娘。这簪子就戴在我和陵容二人的旗头上。”
“当初将其送至内务府之时,我俩特意让工匠依照原款做出了完全相同的样式改动,但所镶嵌之物的色泽却是有所差异的。臣妾这一枚是杨妃色,而陵容那一枚则是清新淡雅的碧山色。”
话毕,安陵容与夏冬春同时伸手轻轻拔下各自头顶戴着的那枚精致簪子,并吩咐身边的侍女云香和月樱将它们恭敬地呈递到皇上面前。
皇上微微侧过头去,定睛一瞧,果然如她们所言。
当初自已的确赏赐给了夏冬春这样一对别致的玉簪。
尽管已经经过一番精心修饰改造,但仍能依稀辨认出原本的模样来。
皇上点点头说道:“嗯……不错,这确实是朕赏赐给景嫔的簪子。”
闻听此言,安陵容缓缓端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一小口茶水,随后眼神冷漠地俯瞰着依旧跪伏于地、瑟瑟发抖的宝鹊说道:“宝鹊,你当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啊!”
宝鹊心知自已今日污蔑敏贵人是不可能的了,但皇后对现在局面的发生也早有盘算……
于是,宝鹊转过头来对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奴婢也不想诬陷我家小主的!是华妃娘娘!华妃娘娘她指使我这么干的!”
皇上闻言,平静的眼底蕴含着丝丝杀气如此反复多变又不忠的奴才,是留不得了。
但为了弄明白事情缘由,皇上此刻还不能杀她:“你且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说是有半句假话,朕灭你九族。”
宝鹊闻言,眼泪落得更加汹涌,脸色发白,浑身直冒冷汗,但还是颤抖着说道:“是华妃娘娘,她找到了我,让我诬陷我家小主的!若是奴婢不这么做,奴婢的家人们就全完了啊!”
华妃圆睁着双眼,满脸惊愕之色,心中暗自思忖:自已确实指使了余氏下毒,但绝无让宝鹊去诬陷敏贵人之意!
一旁的颂芝眼见华妃如此神情,心知不妙,当即快步上前,怒声呵斥道:“好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竟敢信口雌黄,污蔑我家娘娘!”
宝鹊被颂芝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浑身一抖,原本到嘴边的话语也生生咽了回去。
尚未等她缓过神来,只听得慎贵人见缝插针地说道:“皇上明鉴。此贱婢满口胡言乱语,实难相信半句。此刻为求自保、逃脱罪责,竟妄图攀咬华妃娘娘。”
皇上闻听此言,微微颔首,曹琴默所言甚是有理。
皇上遂将目光转向宝鹊,厉声道:“你既然声称华妃指使于你,可有真凭实据?”
到了此刻,宝鹊只觉喉咙干涩无比,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地落下,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奴…奴婢并无证据……”
话音未落,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宝鹊猛地从地上站起,径直朝墙壁冲去,并口中高呼:“奴婢如今唯有一死了!华妃娘娘,您好狠的心吶!”
在场所有人都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等到他们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宝鹊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狠狠地撞在了坚硬冰冷的墙壁之上。
那沉闷而又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宫殿里回荡着,久久不散。
紧接着,宝鹊的身体如同失去支撑的木偶一样,慢慢地从墙壁上滑落下来,最终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