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申时行都这般说了?,秦修文也该无可奈何,可谁知道秦修文此人的执拗举世罕见,人家直接开口就问:“敢问申大人,从长计议的话大约需要多久时间?一天,一月,半年?还是一年??国库目前?一直是亏空的状态,要等到国库充盈时什么时候?申大人是否有了?让国库充盈的法子?可有了?章程?也好让下?官多学习学习,并且知道此事的进程。”
人家推诿之词,秦修文却要让申时行给到他一个具体的时间,具体的法子,这是赤裸裸地?将申时行的面子直接扯下?来往地?上踩,申时行如此好的涵养,此刻也是怒火中烧,恨不能直接将此人拿下?。
然而,申时行到底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他还是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回应秦修文时,却听到站在武将那一列的镇国将军再?次站了?出来:“我在一边是听了?半天了?,想来想去这修路肯定?是好事,但是朝廷现在也给不出钱,没法修,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看要不这么着,朝廷不给钱,秦郎中你看能不能修?若是能修,那你就去修,要是不能修,那也别?勉强,是吧?今儿个吵吵一天了?,现在也该有个论?断了?吧,大家说呢?”
镇国将军金大人的嗓门本?身就粗狂洪亮,又是出了?名的直性子、粗人,他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没声了?。
毕竟人家,话粗理不粗。
但是这种话是文臣们万万说不出来的,这样厚颜无耻,不给钱还让人修路,这么离谱的条件,他们哪里?好意思提?
看着好像哑巴了?的群臣,万历率先发话了?:“镇国将军说的在理,秦爱卿,你意下?如何?”
秦修文仿佛刚刚从镇国将军的言论?里?缓过神?来,今日第一次说话有些结巴道:“朝廷不拨钱,这,这如何修的了?啊?”
万历地?垂下?眉眼,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有些疲惫道:“那便?是无法修了?。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到这里?,退——”
“退朝”二字还未说完,一听到万历说这个话的秦修文顿时就急了?,直接迈出一步,跪在地?上,梗着脑袋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皇上,臣能修!”
万历以为秦修文昏了?头了?,说出此等话,同时也认为今日秦修文的表现有失水准,但是看在秦修文还能给他挣钱的份上,他难得好意提醒道:“秦爱卿,在朕面前?,做不到的事情不可妄语,否则,你可知道是何罪?”
欺君之罪!
所有人都看着秦修文,只觉得这个年?轻人输不起,如今已经开始出昏招了?,就连宋纁都急的连连给秦修文使眼色,让他退下?。
然而,秦修文就仿佛铁了?心一般,跪在原地?,一字一顿道:“若是做不到,秦修文甘愿受任何惩罚。为了?天下?百姓,秦某绝无怨言。”
“好!秦侍郎爽快!这军令状都下?了?,要不大家就把这事让秦郎中去办吧,我们只要静待结果就是。”镇国将军早就站的脚麻了?,此刻只想快点?下?朝而已。
而其他的文臣们面色复杂,就这样的条件下?,秦修文还要一腔孤勇去修这个路,这路,就非修不可吗?
有些人内心嗤笑,有些人等着看秦修文的下?场,然而,还有些人内心深处却被激荡起了?波澜,他们从秦修文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那个同样一心为国为民,没有被官场染过色的自己。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如今的这幅模样?
靠着这种孤勇,真?的会有一个好的下?场吗?
他们怀疑着,煎熬着,同时也在观望着,看似依旧和光同尘,但是总是有些人会想起曾经的理想抱负,想起那个没有行动就被现实淹没的自己。
但是此刻,他们看着秦修文跪在大殿中的背影,心中只觉得有一团火在燃烧。
事情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其他人再?也没有了?反对的理由,若是再?反对下?去,恐怕是他们反而要遭人攻讦,居心何在了?。
等到下?朝后,秦修文依旧是一个人,无人敢凑近他,这是一个可能注定?在官场上混不久的人,自己又何必去招惹是非?
在京城的武将们每日要办公的事情很少,一般下?了?朝就直接回去了?,今日的朝会时间又持续的特别?长,所以镇国将军金大人直接就登上了?自家的马车,嘱咐车夫出发。
等到金大人回到府中后不久,他的心腹管家直接求见,金大人知道怎么回事,将人叫到了?自己的小书房中,屏退了?仆人,才见管家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叠银票奉上:“大人,这是秦府刚刚又送来的五千两银票,对方说,今日辛苦大人了?。”
金大人吐了?口唾沫,数起了?银票,心中是乐开了?花:辛苦什么,不过是朝堂上随意讲几句话,讲话的时机都被那秦修文小子掐的准准的,几句话换一万两银子,简直就是天上掉钱了?!
不过那秦修文是真?的能演戏,明明就知道朝廷拨不出什么银子给他,还能指东打西,搞到最后仿佛是被逼上梁山了?一般,把那些文臣玩的团团转。
能看到那些老家伙吃亏,金大人心里?的乐子可太大了?,一点?都不亚于?拿到一万两银子的快乐。
让他们这些人整天狗眼看人低,这回恐怕就要阴沟里?翻船了?。
该!
第93章
当天晚上?,申府内一片静悄悄的,仆妇丫鬟们都不敢大声喘气,在主院布过菜后,就迅速退了出去,生怕走慢了一步,到时候受了责罚。
申时行是这座宅子里当之无愧的主人,男主人心情不好,就连女主人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那些仆人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