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腿还有未痊愈的烧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速度并不快。
“是谁!究竟是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郑雪吟环顾四周,只望到白茫茫的雾气。
她确定,有个人站在大雾里窥视着她。
她打出道灵力出去:“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出来啊!”
“贺兰珏,是你吗?”
“别藏了,我看见你了。”
“贺兰珏,你恨我对不对?恨我就出来杀了我,躲躲藏藏,像个胆小鬼算什么,有本事你就一剑捅死我。”
郑雪吟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已嘶哑。
她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期待死亡的人,不一定就是不畏惧死亡的,远比死亡可怕的,是砍头前那不知何时会落下的一刀。
她期待死亡,是因为死亡会带她回家,这与畏惧死亡毫不冲突。
“杀了我吧,杀了我,这一切就结束了。”郑雪吟闭上眼睛,脸上是引颈就戮的决然表情,“贺兰珏,是我亏欠你,我欠你的,我用这条命来还。”
一只手从雾气里伸出,扣住了郑雪吟的脖子,将郑雪吟剩下的话尽数遏在喉中。
郑雪吟的脸惨白如纸,手中提着的琉璃宫灯脱手而出,落在脚下发出咔嚓的刺耳声响。
残余的火光跳跃着,给眼前带来瞬息的光明。
她看清了那只手。
那是只极清瘦的手,腕骨突出,肌肤冷白,手背上盘踞着旧伤疤,近乎透明的肌肤下能清晰地看出青筋的走向。
那只手箍住郑雪吟的咽喉,力道逐渐增加。
只需再用些力道,这纤细脆弱的骨骼就会碎在他的掌中。
偏那样的狠厉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窒息带来的眩晕感让郑雪吟的眼前一片漆黑,她的睫毛如蝶翅翕动着,摇晃的视野里模模糊糊勾勒出青年的轮廓。
他穿了一身白,身影几乎与大雾融为一体,两丸黝黑的瞳仁淬着冰寒的光,目光如一柄锋利的剑,切开她的胸膛,窥见她心底最深处的隐秘。
“贺兰……珏……我就知道……是你。”郑雪吟笑了起来。
那种如释重负的笑,使得她因窒息而青紫的面孔前所未有的动人起来。
死亡的阴翳铺满她的眼底,她心满意足,面带微笑,慨然赴死。
意识飘忽,灵魂都跟着轻飘飘起来。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吧。
好温暖,好舒服,她的灵魂会乘着风,跨越千万里时空,回到林听身边。
她终于要回家了。
就在郑雪吟胸膛最后一点空气即将被挤压干净时,温软的唇覆压而来,往她口中渡了一口绵长的灵气。
那是种什么体验,就好像你好端端地飞在长空上,灵魂突然有了实质,变得和铁一样沉重,从万里高空坠下,被身体接纳。
郑雪吟的心脏扑通扑通撞击着胸膛,无数被死亡抹去的情感再次填满整个心房,意识回笼的瞬间,所有感官都明晰起来,因此显得被强迫的痛苦愈发明显。
她下意识地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