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贺兰珏发现郑雪吟躺下,郑雪吟已阖着眼,在梦里与周公下棋了。
贺兰珏没有喊醒她,他坐在桌前,拿起她丢下的笔,重新铺开白纸,抄写着剩下的经书。
所谓徇私枉法,并非全然偏袒,并非一味包庇,不过是将她的罪责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替她承受了这些惩罚。
郑雪吟在饥饿中苏醒,腹中敲锣打鼓,提醒着她该祭五脏庙了。
她揉着肚子坐起,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贺兰珏坐在灯下的身影,他的手畔放着已经抄写好的经书,每一个字都落笔工整,丝毫未见懈怠之意。
郑雪吟走到他身边,拿起墨锭为他研墨。
她如何看不出来贺兰珏是在代替她抄写这些经书。
灯花爆了一声又一声,白纸上添了一行又一行黑字,待到贺兰珏将笔置于笔山上,郑雪吟趴上他的后背,双臂亲昵地环住他的脖子,俏皮地开口:“贺兰珏,你的金丝雀该投喂了。”
修仙之人耳力异于常人,贺兰珏刚才就听见了郑雪吟的腹鸣声,他自袖中摸出一方巴掌大的锦盒。
郑雪吟打开盒子,大失所望。
盒子里只有一枚辟谷丹。
“我想吃饭。”郑雪吟关上盒子,理所当然地央求道,“你给我烤鱼吃。”
“你是在求我吗?”贺兰珏凉薄的一句话将郑雪吟打回现实。
都怪今日的他太过温柔,让郑雪吟忘了自己是他的私囚。
大抵是郑雪吟备受打击的样子,终于让贺兰珏生出一丝怜惜,他收了那副冷酷的表情,算是解释:“今日不行。”
“为何不行?”
“我们要出门。”
“我们?”
得到贺兰珏的肯定,郑雪吟“啊”大叫一声,瞬间将刚才的失落抛之脑后:“你不早说!”
“你若肯老实抄经,我们现在已经在山下了。”
“现在就走。”郑雪吟迫不及待地拉起贺兰珏的手。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有出门了,难得贺兰珏大发慈悲,肯带他的金丝雀出去放放风。
御剑下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山下有夜市,这个时候恰是最热闹。
仙门有不成文的规定,越是凡人聚集的地方,越是不可轻易动用术法。
贺兰珏收了仙剑,与郑雪吟一同走在街头。
临近花灯节,街头到街尾,花灯串成火龙,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被关这么久,第一次出门,呼吸着风里的气息,郑雪吟活泼得像是脱缰的野马。
都出门了,想怎么疯就怎么疯好了,谁知道下次被允许出门又是何年何月。如今的贺兰珏喜怒无常,说不定哪天他想通了,直接杀了她破除心障。
不管她怎么疯,贺兰珏总是如影随形,不让她脱离自己的五步距离。
郑雪吟从一个摊子逛到另一个摊子,又见前方人山人海,时不时爆出一阵鼓掌声,也挤了过去。
人太多了,重重叠叠的,都是影子,她蹦了又蹦,也看不到前面在表演什么,急得团团转。
“贺兰珏,快举起我,快点!”郑雪吟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腰间。
贺兰珏直接半蹲下来,伸手环过她的腿弯,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将她托举起来。这一举动引起不少人的回头,感叹着他的好臂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