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便在赵锦繁眼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自立为摄政王。
虽然赵锦繁一早就对?今日?会发生之事有所预料,内心几乎毫无波澜,不过她还是极为敬业地表现出了一个草包在面对?突发变故时,该有的恐惧、怯懦和?无措。
适时用敬畏的目光仰视信王,配合上发颤的手脚,再挤出一点软弱可欺的泪花。
此刻高台之上只剩她和?信王两人。
信王淡淡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再演下去戏可就过了。”
“太子?殿下,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陛下。”
高台与底下隔了些?距离,高台之上的人若不是高声讲话,底下人是很难听见?的。
他这句话是特意说给此刻在他跟前,卖力?表演的赵锦繁听的。
赵锦繁眨掉眼?里虚情假意的泪花,抬起眼?眸:“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好像听不太懂。”
信王并不想同她兜圈子,道:“每个人写?字的习惯都不同,有的人习惯开笔时用劲,有的人习惯一笔一划分开写?。即便刻意临摹了别人的字,写?字的习惯却难改,总会留下端倪。譬如你总习惯在写?最?后一笔时提笔一顿,而那?位给我递战书的人,恰好也有同样的习惯。”
赵锦繁从前常听人说信王是天选之子,说他天赋卓绝,说他战无不胜,超乎寻常的强大。人们看到他的光鲜,却极少去关注,他在每一次胜利背后所投入的耐心和精力?。
譬如在对付赵氏前,他早将赵氏的一切全都摸透了。大大小小细枝末节,连一个无人在意的草包皇子,平日?里写?字有什么习惯,他都一清二楚。
想必在看到那?封战书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有八分能确定是赵锦繁所为。剩下还有两分怀疑,依他的能力?和手段,想要证实也并不难。
从他过往战绩上来看,他这个人一向喜欢正面对敌,不喜欢拐弯抹角在背后玩阴的。
赵锦繁静思片刻,轻轻“哎”了声:“果然还是瞒不过您的眼?。不过这也好,有句话我想对您说很久了。”
信王:“请说。”
赵锦繁开门见?山对他道:“我想同您道一声多谢。全有赖您,今日?我才能站在这里。”
信王垂眸看向她,凉凉道:“下战书引我去明月楼,借我之势推翻温氏,你的谋算的确大胆。”
“您说的对,也不对。”赵锦繁道,“我的确利用了您,但这并非是我大胆,而是因为我绝对相信您。”
“呵。”信王冷笑了声。那?声冷笑仿佛在说:我跟你很熟吗?
赵锦繁不紧不慢地道:“世人皆道,荀氏家?训是为忠孝节义四字,可最?开始却并非如此。昔年,荀氏先祖与太祖一同入关,两位志同道合的友人,相约携手共建太平盛世,一人守住太平,一人开辟盛世。”
“荀氏先祖负责守住太平,因此最?初的荀氏家?训并非忠孝节义,而是逢乱必平。只不过后来荀氏后人之中?忠义之辈频出,也不知怎么的,传着传着荀氏家?训就?成?了忠孝节义。”
信王:“你知道的不少,没少翻古籍。”
赵锦繁在心里白了他一眼?,微笑道:“当然,您的战绩我也没少瞻仰呢。”差点看吐了。
以?至于看到他本尊,也甚觉厌烦,尽管他长?了张极其让人赏心悦目的脸。
信王:“看得?出你很闲。”
赵锦繁呵呵两声,心中?暗道,那?也没你闲,还有空给瓜浇水。
“纵观您的战绩,无一不是速战速决,几乎没有哪场仗拖过一个月,最?快的甚至只废了几个时辰,唯独两年前那?场平川战役,您足足花了三个月。照道理来说平川之役与您过往所遇到过的棘手战事比起来,并不算难解决,何?以?需三个月之久?”
最?初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后来在细细查阅了《平川县志》以?及信王当年的行军路线之后,她想明白了。
“《平川县志》有载,平川多年来一直受山匪所扰,县衙多次镇压而不得?解。”
事实上,这群山匪并不难对付,只不过每次县衙派兵前去镇压时,朝廷都会按例拨一笔钱饷支援。不过当地县衙很会算账,一次收拾完,就?给一笔钱饷,吃力?不讨好。一次收拾不完,下次再收拾,下次就?还能再得?一笔,不费多大力?气还能多得?。
时间一长?,山匪也看出来了,官府不是办实事的,气焰愈发嚣张,不仅打家?劫舍,甚至还暗中?伙同官府,拦收高额过路费,私下均分牟利。
这事其他官僚并非不知,只不过没有明确的证据能证实确有此事,而且管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因此当有百姓前来求助时,他们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一句这事不归我管,你要不去找某某,他说不定能管之类的话,踢皮球一样就?把人打发了。
“当地百姓求告无门,苦不堪言。直到两年前来了位义士,途径当地时,以?极快的速度剿灭了那?群山匪,还替他们重新安家?建市。《平川县志》并未有关于那?位义士的详细记载,仅用一句话笼统带过。”
不过赵锦繁脑中?却有了个猜想,于是她翻遍了这些?年与信王相关的所有文书,赫然发现了一件事。
“不仅是平川,只要是您所到之处,都有那位义士的身影。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那?位义士都在践行着逢乱必平四个字。”
那?位义士此刻正站在她面前,静默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