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扬的尾音,似乎有一点撒娇的意味。
郑淮明站在原地,口袋里的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要将掌心的皮肤刺破,留下深深的印迹。方才他的想法仿佛是一通笑话,她自有人担心穿衣冷暖。
“嗯,晚上有够冷的……等会见。”
女孩的声音轻轻的,很柔软。
郑淮明恨不得将耳朵堵上,这样就听不见她对另一个男人的撒娇和亲昵。可惜他没法这样做,不想连最后的体面也无法留全。
方宜挂掉电话,回过头,看到的就是郑淮明冷若冰霜的脸色。重逢后,她读不懂他平静表面下隐晦多变的情绪,也懒得再读。
“郑医生,那你早点回家,我先走——”
她话还没说完,郑淮明已经利落地转身离开,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说。
看着他大步走远的背影,方宜的目光转向病房里躺着的小女孩,心里不觉有一丝闷闷的。此时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沈望,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想把心里憋闷的事一吐为快。
在异国他乡的合作与陪伴,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成了彼此非常信任的人。
郑淮明没有离开医院,而是朝行政楼办公室走去。这个点行政楼已经没什么人,十几层的楼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个窗口亮着灯。
李医生正要去急诊轮班,没想到一出办公室就碰上领导,连忙有些紧张道:“郑主任,明天手术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放在您桌上了。”
他全名李栩,北川医科大学研究生毕业,曾是一堆光环的优秀毕业生,来到二院,才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
按往常,无论多晚,郑淮明一定会停下,提问抽查他对病人情况和手术材料的掌握程度,时不时还会加入一些额外的问题。工作两年多,他依旧没能免疫。虽然即使答不上,郑淮明也从不会像隔壁科室老大那样训斥他们,态度说得上是亲切温和,可就是让人不寒而栗。
李栩已经做好了准备,暗暗庆幸今天准备得还算充分。
然而,郑淮明只是朝他微笑了一下,嘴角是弯的,可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辛苦了。”
擦肩而过,没有再任何的言语,十几秒后,走廊尽头传来关门声。
办公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对面急诊大楼的灯光和远处高架上的车流映在玻璃上,郑淮明没有开灯,站在窗口,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烟盒已经空了大半,他微微皱眉,却还是点了一根。
平时半个月也抽不了一盒,最近却屡屡破戒。
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明灭,郑淮明站在窗前,远远看见楼下的两个身影。五楼的距离,不远不近,正好能在灯光下看清。
方宜穿上了一件白色外套,那连帽衫有些大,袖子明显超过了指尖,更像是一件男士外套。她与身边的年轻男人说笑着,时不时甩动长长的袖子,像个玩闹的小孩,露出幼稚的一面。
沈望双手都提着设备包,时不时应着,脸上也有笑意。两人并肩走着,看上去着实般配。
郑淮明自虐般地注视着他们走向车库的方向,直到身影完全消失。
他们会一起回家,回到一个温暖的、明亮的房子,洗澡,吹干湿漉漉的长发,换上家居服,躺在同一张床上……
脑海中无法抑制地出现这些画面。
郑淮明猛地将燃着的烟掐灭在指尖,后知后觉地传来灼热感,他却好似没有感知,目光始终停在夜色的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