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就撺掇你妹妹,惜姐今日就回林家去吧。”
孟惜和充耳不闻:“父亲也不必赶我,我自是知道如今这里算不得我家,不惹人嫌,马上就走了。”
父女两个眼见又要闹起来,继室高氏从中劝和。她比孟熙小上十三岁,性子也不是个大气的,和孟惜和姐妹关系不算差,只是也亲近不起来。
靠着高氏和孟取善从中转圜,总算平稳地吃了一顿早饭。
今日朝休,几个男人都待在家中,早饭后不久,约莫巳时初,孟取善前脚送走了殷殷叮嘱的姐姐,后脚才回到院中,就听人来报,崔家来人了。
来的是崔四与侄儿崔衡。
昨日晚间崔竞回到崔家,把崔衡在外干的好事对家中一说,他大哥怒不可遏要教训崔衡,大嫂却心疼儿子,推说孩子喝醉了糊涂,不叫他爹教训,话里话外还怨怪起崔四越俎代庖。
“哪里就那么严重了,依我看备点礼叫下人走一趟孟家就是了,衡哥这样兴师动众的上门,就是没错处也叫他们拿住话柄来拿捏我们。”
崔竞本也腻味管这事,可谁叫他偏偏撞上了呢,不能不管。
他早知大嫂性情,不和她多说,一早就把崔衡扯起来,押着他来道歉。
他既然亲口对孟家侄女说了,自然不能失信,便亲自做一回监官,押人上门。
若今日只是崔衡一个晚辈过来,叫小辈招待,孟熙见一见也就是了,但崔竞也来了,便是孟老爷子也不能把他晾着,直接就将人请到了松荣堂。
孟取善来时,只见崔竞坐在堂中孟老爷子下首,正与他说话。
崔衡脑门上一块红肿,低头站在他四叔身后。
“侄儿多年不曾上门了,上一次来家,好像还是当初衡哥和我们善姐定下婚约的时候吧。”孟老爷子道。
“是,久未来拜见,今次也是特地来上门走动。”
孟熙坐在另一边下首,笑说:“我也记得,当时无争贤弟才十五,转年就去了军中,一转眼也这么些年了,早觉得贤弟前程远大如今果然应验。”
也不怪孟熙如此热情,孟老爷子官当到这个位置,早听说这次崔竞回京,陛下准备擢他当一个殿前副都指挥使,护卫宫禁与京师。
他才三十不到,这样的年纪,就当上了正四品的指挥使,在整个大梁都是前所未有的,又深得陛下信赖,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崔竞应付了两句,最先看到孟取善到来,不动声色转开孟熙的吹捧:“侄女儿来了,这次也是我这侄儿不晓事,特带他来赔罪。”
孟取善行了个万福,看见崔衡站在崔竞背后悄悄瞪了她一眼。
“又不是什么大事,贤弟也太客气了。”孟熙招来女儿在身边,“他们小孩家几句口角,不是什么大事。”
孟取善脸上带笑,心里却想,幸好大姐回去了,不然以她现在的性子,恐怕当场就要把这个装大方的爹给堵回去。
“话不是如此说,做错了事道歉是天经地义。”崔竞示意侄子。
崔衡没动,他又敲了敲扶手,带笑的语气淡了一点:“崔衡。”
崔衡不情不愿上前,潦草地对着孟取善拱手道歉。
双方默契地将这事带了过去,孟老爷子又开口留崔家叔侄吃酒饭。
本是来给孟取善道歉才上门,最后却成了几个男人在酒桌上闲聊国事。
孟取善自然是不能作陪的,她随着祖母吃了饭,好不容易前头撤了酒菜,端上了茶。趁祖母午睡的间隙,孟取善去了前头。
看见在院里散酒气的崔竞,孟取善走过去道谢,“崔四叔,昨日的事,还有今日,都要多谢四叔。”
说来可笑,自家祖父和父亲都不把这当一回事,反倒是个外人想着要给她公道。
“不必客气,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崔竞被孟老爷子提醒,也想起来。
十几年前,两家约定婚事时,他也在场。他当时是闲着无聊随父亲过来访友,酒桌上两家大人说起婚事,孟老爷子就叫人抱来了孙女。
小姑娘当时才三四岁吧,还不知道婚约是怎么一回事,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
或许是眼缘,崔竞当时逗了她两句,小姑娘忽然自己爬到他膝上坐好,惹得在场众人都笑起来。
崔竞记得,自己当时还抱着这个不怕生的小姑娘在院子里玩了一阵。
他当时也是少年调皮,没轻没重抛着小孩玩,险些把人摔了。
小姑娘不知道怕,抱着他的手咯咯笑个不停。
这些年崔竞多在边关,回家次数都不多,一干亲戚也见得少,如今看到小姑娘长大,还有几分亲切。
崔竞对侄子严厉,对侄女们都是温和的,此时笑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叫我一声四叔,关照你也是应当的,我只盼着你和衡哥日后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