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益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店那些人和他说姜汀州发烧之后变了个性子,他还不信,现在一听这话,倒像是回到他刚回家那股子硬脾气的样子了。
以前的姜汀州被收拾几回就知道收敛,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你还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姜益生暴怒,“姜汀州,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汀州打断了。
“我看你是我亲爹的份上才提醒你的,少发这种没有用的脾气,不然很容易中风偏瘫的。”他道,“我之前还听医生说,坏情绪是身体的敌人,这句话我也好心送给你。”
上辈子姜益生就是中风,而且也就是几年后的事情。
他一直有三高,之前没当回事,现在年纪又大了,结果一场酒之后中风偏瘫,放在医院之后,越治越不行,最后连句清楚话都说不出来,躺在病床上鼻歪眼斜流口水。
姜汀州觉得自己家基因不大好,每个人身上都带点病,听说姜家老一辈人也是突然生病去世,连送医院的时间都没有。
这命运说起来也是可笑,姜益生一向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在医院痛苦度日,姜汀州努力了一辈子突然猝死,反倒是姜柚这个没血缘关系,没病没痛的,命硬,苟到最后,赢到最后。
姜益生显然没有把他的忠告听进去,大骂了几声姜母听到他这样讲话,情绪也不由得激动,声音都尖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不能对小宝这么说话,那边又闹了一阵,随后电话就被挂了。
电话一挂,世界就一下安静下来。
就在旁边,田家三口正在收拾吃完饭的桌子,有说有笑的。
田荟一边洗碗,一边挤在田阿姨身边说话,说自己这个月涨了工资给她买礼物,田阿姨说着哎呀不要花钱了,却还是忍不住笑,看起来简单又幸福。
姜汀州在原地站着看了一会儿,只觉这人和人的参差真是比人和鬼的都大,随后转头把手机还给了安小屏。
即使他已经找了个角落接电话,但是这院子小,靠得近的安小屏都听了个大概,紧张道:“阿姨没事吧,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没事,”姜汀州道,“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真的对我妈妈动手的。”
姜家的情况他最清楚不过,姜益生现在脾气大,实际上是个倒插门。
他原是家里穷得过不下去,有幸拜了有御厨传承的姜大师傅做学徒,手艺没学到多少,倒是凭着好皮囊和精明的性格娶到了姜家唯一的女儿,结婚的时候连姓都改了。
从头到尾,姜母姜茉莉才是姜家正经的继承人,握着姜氏48%的股份,在陆家入股之前,姜母手里的股份高达80%以上,且是完全的婚前财产。
姜母身体实在不好,现在公司的管理权都在姜益生手上,他胆子大了往公司里插自己家的穷亲戚,杨店长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姜柚管他叫杨叔叔。
但他也不敢真的对姜母怎么样,像吼这么大声的时候都算少见。
姜茉莉只是身体弱性格温柔,不代表她没有脑子,早早就定了遗嘱,倘若她不行了,股份给两个孩子平分,姜益生一分都拿不到。
他大约是最不希望姜母出事的人,所以在家里都好好养着供着,姜母虽然因为身体没什么话语权,但从来没受过委屈。
“我现在不回姜家反而对她好,”姜汀州很有经验,“这样那边会平静一点,不然就得当着我妈的面打起来了,更刺激她。”
安小屏担心道:“那明天呢?明天董事会,你总是要见到他的。”
“明天董事会有陆家人,他只会装得人模狗样,怎么敢对我来硬的?”姜汀州道,“你别怕,他就这样,听着吓人,实际没什么可怕的。”
看起来人高马大像个大老虎,内里是个一如既往的寄生虫。
在某些方面,姜柚都比他拟人一点。
至少在妈妈这件事上,姜柚还是长了点心的,他被姜茉莉当做亲儿子一样养大,千般呵护,万般宠爱,长大了也没把姜茉莉当做利益和筹码,甚至他刚开始和姜汀州斗的时候,很大原因就是发自内心的嫉妒,觉得他抢走了妈妈的关注度。
现在的姜家好不容易结束这场闹腾,姜柚正在安抚着母亲的情绪,给她端了温水吃了药,姜益生一看这情景也有点慌,凑到跟前去确定她没有问题,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姜茉莉撑着没有晕过去,脸色发白,盯着他,道:“你不能这么对我儿子说话。”
姜益生不敢发脾气了,声音一下小了很多,却还是不肯低头:“这是他惹下来的事情,我说他几句怎么了?他要是有小柚这么听话懂事,我至于这样?”
姜茉莉摆了摆手,她仍然有些哽咽,但语气听着十分坚定:“姜益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杨金豪都找到我这里来了,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全都和我说了。小柚和小宝都是好孩子,这个家分明是被你害成这样的,你就是罪魁祸首!”
姜柚听到杨店长这个名字,心虚一闪而过,但听到后一句又淡定下来。
他知道妈妈总是不舍得怪自己的。
但姜茉莉顺过气之后的下一句话又让姜柚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明天的董事会,我也会参加,我会带人去公司好好查查你最近干了什么,”她道,脸色苍白却坚定,“姜益生,你要知道,姜氏不是你一手遮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