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孙老爷是个老爷,却也是个龟孙,爱享乐,花销大,一年到头的钱全往花楼里面投,有钱时是老爷,没钱时是龟孙。
陆小凤见到他的时候,他既没有在花楼里做老爷,也没有在花楼门口做龟孙,反而在河畔的木屋里给自己熬粥。
要知道陆小凤以前见他,除了场景一就是场景二,这次问来寻去,竟然见到了场景三。
陆小凤稀奇不已:“你这是转性了?”
龟孙老爷目光幽幽地瞥他一眼,在略有些昏暗的房间里简直像个鬼。
“我这里可没你的饭。”龟孙老爷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又有什么麻烦了?”
陆小凤见他不想说,便没多问,道:“我要见大智大通……”
话还没说完,龟孙老爷脸色一变,手里木勺一扔,气呼呼道:“见不了!见不了!大智大通不做这生意了,你白来一趟。”
陆小凤一怔:“怎么不做了?”
龟孙老爷道:“生意被人抢了,再做就小命难保,他俩惜命。”
如此说来,龟孙老爷面色不愉就有了解释,毕竟他赚钱全靠带人见大智大通,如今大智大通不做生意,龟孙老爷也没了收入。
陆小凤看了他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问道:“是什么人如此霸道?”
龟孙老爷却又闭口不言,只说是个惹不起的家伙,并赶着陆小凤向外走,陆小凤无奈,不抱希望地多问一句:“我想问木道人的下落,你和大智大通有关系,应当能从他们那里听说一二消息吧?可有什么能告诉我的?”
“……”这话说在了龟孙老爷心上,他停下动作,眼珠滴溜溜地一转,“五十两。”
陆小凤没想到他还真知道点什么,打量了几眼龟孙老爷,陆小凤没有多说,给出银子。
龟孙老爷将银子拢在怀里,对他道:“你听说过江湖上那个养大蛇的黑衣人么?和他有关。”
陆小凤一惊:“当真?”
龟孙老爷道:“我毕竟不是大智大通本人,只能说确实与他有关,别的说不清楚。你心里有数就好。”
陆小凤总有种龟孙老爷在忽悠他的感觉,毕竟他给出五十两,只得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他没多说,转身走了。龟孙老爷在门边探头,目送陆小凤的背影渐渐远去,立刻关门上栓,清点怀里的银子。
大智大通的生意做不成了是真的,再做下去确实会有丢命的可能,所以龟孙老爷心情很不好,不止是没有做中间人该挣的钱没了,还有假扮大智大通时一个问题五十两的收入也没了。
就在大约三个月前,一个月明星稀的深夜,龟孙老爷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间古怪阴森的赎买小铺,名叫“■■的赎买小铺”,小铺的柜台后有一个古怪的黑衣人,兜帽遮脸,阴森可怖,而龟孙老爷的秘密则在待赎买之列等待他的赎买。
龟孙老爷试探不成反被不知名的声音警告威胁,倒计时响起之后他觉得这梦境古怪,但不买白不买,而第二天醒来之后,他的秘密竟真的出现在他枕头边。
——大智大通是龟孙老爷假扮的。
这个秘密龟孙老爷守了很多年,银子两头赚,天天逍遥自在醉生梦死。
突然出现在枕头边的秘密让龟孙老爷心凉了半截,在发现自己本就剩得不多的银子少了三分之二后剩下的半截心也凉了。
小心翼翼埋头做人一段时间后,没有麻烦找上门,龟孙老爷实在没钱了,提心吊胆地再开张,挣了几笔银子,却又得知了新消息——江湖上确实有个奇怪的黑衣人,戴兜帽,面容模糊,姓名不详,相当古怪。
这幅形容与龟孙老爷梦里的小铺店主一模一样,等又过一段时间,听说黑衣人养了条巨蛇,龟孙老爷的心凉得透透的,不敢再做这生意了。
至于陆小凤问起的木道人的下落,龟孙老爷当然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木道人也是老刀把子的事,毕竟不是什么消息都会往烟花之地传,那样说纯粹是抱着瞎猫碰着死耗子的念头——木道人是什么人?能让他杳无音信的一定不是一般人、发生的不是寻常事,既然如此,那就往最神秘、最近在江湖上闹得最大的人身上扯,这样总不会出错。
就算真的出错,龟孙老爷也可以将锅甩给大智大通,陆小凤脾气好,心胸宽广,自然不会同他多计较。
龟孙老爷清点完银子,兴冲冲地推门而出,走出去没两步,又拐回来,灭了炉火才出门。
陆小凤浑然不知龟孙老爷是纯搪塞他的,尽管觉得有些可疑,但过去大智大通透露的消息还是可靠的,因此同龟孙老爷道别后他独自走了一段路,下定决心,打算去见传闻中的那位古怪黑衣人。
只是此时却不知道那黑衣人身在何处。
陆小凤只知道大概方位,具体的地点并不清楚,但也许木道人身处险境,他晚去一步对方便有性命之危。
正思忖间,陆小凤抬眼往河里瞥去,只见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似乎映出一道白影,这白影却有几分眼熟。他立刻向河对面望去,那里却空无一人。
……
玉罗刹很烦。
他在阿爸消失的第五天才意识到自己可以跑路,第七天留下詹二,成功离开,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就连一点红也收到了自己首领的信,没再固执地追杀他。
按理说离开阿爸,甩脱那群拥有自己秘密的小鬼,玉罗刹是该感到高兴的。
罗刹教已在他的掌控之下,目前没有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可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烦闷感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