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们一哄而上,你推我搡地争抢起来,只剩那个瘦猴似的男人伸手就要来抓她……
迟迟一脚踹中他裆部,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跑。
极度的惊慌之下,她的鞋子也跑丢了,罗袜沾满泥土,粘腻难行。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天上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她抬起袖口擦了擦脸,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雨忽然停了。
不,不是停了,迟迟抬起濡湿的眼眸,一把油纸伞遮过头顶。
伞的主人,是一个容貌清隽白皙的青年。一身天水青长袍,袖口处绣着干净的白鹤纹。
“大人……”
她呆呆地呢喃出声。
“远远看见这里有一只淋湿的小猫。”他微微一笑,“姑娘这是……迷路了?”
迟迟早年尚在年府时,见过这位长孙大人。
他是御史台的第一长官,素以清正廉洁著称,被她父亲年若寒引为知己。
彼时,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远远在廊沿窥视被发现,这位好看的大人,冲她露出一抹友好的微笑。
想起旧事,少女小花猫斑驳的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谢谢大人。”
长孙玉衡看她一眼,缓慢别开目光:
“是去年府还是……广陵王府?”
迟迟眼睛黯淡下去,她是宫奴,进了王府便是签订了卖身契的婢女,就这么跑了,会被视为逃奴,要么卖进青楼,要么投入大牢。
少女一身红衣湿透,布料紧贴着瘦弱的身形,尤其是手臂处的薄纱,隐约透出白嫩肤色,乌黑的长发湿答答地往下滴水。
看上去是那样柔弱无助。
“拿着,”长孙玉衡将伞柄送到她手中,反手解下外裳,披在她身上。
迟迟抬起湿漉漉的眼睫,高大俊朗的青年一身正气,脸庞泛着莹润白光。
肩膀单薄的布料有着明显湿意,方才他撑伞时,将伞全数倾斜到她一侧。
她鼻子一酸。自从娘亲去后,再也没人待她这样好过……
王府
“稀客啊稀客。”
施见青挑起一边长眉,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似笑非笑,“长孙大人,何时与本王的爱婢这般交好了?”
迟迟将外裳取下,恭敬地还给长孙玉衡。垂着头走到少年身边,行了个礼。
“殿下误会了。”
长孙玉衡与广陵王简单交谈两句,轻轻颔首,“既然人已送到,在下告退。”
夜晚,迟迟听从吩咐,伺候广陵王沐浴。雾气袅袅中,少年长长的乌发披散下来,在水面海藻般散开,他双臂懒散地搭在边沿,忽然开口。
“收起那些无用的善良。”
他闭着双目,长长的眼睫沾满了水,像是一笔走到极致的浓墨。
“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善良只是你懦弱可欺的信号。世人不会感激,只会上赶着压榨于你。越对他们好,越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迟迟垂下眼眸,表面乖顺,心中却并不认同。
若没有他强加的那些富贵,引起人心的恶欲,她如何会陷入那样的境地?
一只手忽然扯她下来,漆黑的眸子近在咫尺,如同两泓漩涡,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他嗓音很轻,“你还不明白么?”
她忽然有些畏惧。撑着要起身,却被他下了死力死死地拽住,脸颊几乎碰到他沐浴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