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确也没想到这小娘子如此倒霉,头回上山就遇上阿萝放跑了邪物,搞得一身狼狈,心里也有一丝觉得愧疚。
“我叫阿萝!糖葫芦嘛,我的最爱乃是东街唐记家的!他家山楂又大又甜!”阿萝甜蜜的回忆着,舔了舔嘴角的口水。
见到乔苑珠的胳膊在流血,伸手在怀里掏了又掏,掏出一个绿釉瓷药瓶塞入乔苑珠手中,道:“娘子的手既是库库弄伤的,便是我的责任,这是我阿兄给我的伤药,用了伤好的极快,还不会留疤!”说罢看了看徐枳也眼色。
徐枳也不说话,只是笑。
这瓶药乃是西域进贡的双色雪莲炼制而成,双色雪莲是他向圣上求来的,本就是治伤的上等药材,为了加大效用,他还往里头加了好几味师父珍藏的名贵药材,又炼制九九八十一个时辰,哪里只是治伤不留疤,必要时刻堪可救命!
他这个妹妹淘气,成天不是这儿磕了就是那儿碰了,又喜欢和小妖怪打交道,指不定哪日惹上怨气深重的妖邪,若是他不在,这瓶药也可保她一命,如今却如此轻易拱手让人。
想着也是自己教妹有方,又觉得阿萝能勇敢承认错误,心中实在畅快,也就懒得心疼药了。
“阿萝?”
乔苑珠只一瞬在脑袋里过了一下这个名字,只因阿萝管章道长叫阿兄而不是师兄,那必然就是亲兄妹一齐在一个观中修行了,只是若是亲兄妹,那阿萝就应该叫章萝,想到如此可爱的小姑娘取的名字有些过于随意了,怪不得介绍自己只愿说一个单名,只是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且这么想已是十分冒昧,又道:
“多谢阿萝,下次想吃糖葫芦可来城中西街逐影斋寻我。”
乔苑珠只道是普通伤药,便收下了。
“娘子上玄都观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这山路如此难行,一年到头,上咱们道观的人十个手指头都能数清!我早就跟师父说了,这路要是不修,咱们观肯定得倒闭!”阿萝说话间上蹿下跳,完全在原地呆不住。
徐枳也眼风一扫,弯下腰,在阿萝肉嘟嘟的脸上掐了掐,懒声道:“先回观里去,再胡说,仔细我告诉师父你今日的行径,看他老人家会罚你抄几日经书。”
阿萝努了努嘴,撇开徐枳也的眼睛不看,只在乔苑珠身上打量,小娘子年纪可能也就比自己大个五六岁,生的清丽脱俗,笑意盈盈,看起来和她阿兄相识已久。
一位小娘子,一个小郎君,还有一个襁褓,从远处看,任谁看都俨然一幅少年夫妻携子出游图!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萌生,她突然想到刚刚阿兄看到这位小娘子遇险,面上是十一分的心急!转头对自己颇凶,还要向师父告状,阿兄何时如此对自己过?
阿萝突然倒吸一口气,睁大双眼,双手捂嘴,不可思议的望向徐枳也,头也不回的跑了。
徐枳也很是迷惑,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片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多谢道长啦。”乔苑珠笑吟吟地道,十分开朗明媚。
徐枳也扬眉:“乔娘子,又是你,你还真是招惹妖邪喜欢啊。”
乔苑珠道:“道长哪里的话,托了道长的福。”
徐枳也听明白了,方才的谢是真心的,这句话的咬牙切齿也是真心的,分明是在责怪他没有尽到修道之人的职责,如此恩怨分明,又或者说是人格割裂才对!
话又说回来,吾亥山一事,他头一次见如此有胆色的女子,对妖邪尚且如此守信,自认理亏:“待到观中,这小婴儿团子我替你收了。”
罢了又补充了一句:“不收你的人情!”
乔苑珠闻言喜极,一是此番折腾没有白费,二是章道长开窍了?微欠了欠身,道:“多谢章道长!只是既然魂体已经给道长了,想来施法我也帮不上忙,我便不去了吧。”说罢转身就要走。
徐枳也反手扣住乔苑珠的手腕,笑道:“谁说帮不上忙,乔娘子在,就是帮了大忙。”
“师父!师父!”
阿萝御剑八百里加急回到观中,见师父的书斋大门紧闭,大脚一踹,蹬门进去。
“噗~~~!!!”
一口热茶从荆从口中喷出,浸得花白的胡须都湿了。
“师父!”
阿萝无比激动地趴在桌案上,上半身探到荆从耳边,用九牛二虎之力大声说道:“阿兄带着娘子和你的徒孙来看你老人家啦!”
声音响彻整个玄都观上空。
阿萝还没有进来之前,荆从正端坐在书案前,悠悠地品着今早新得的紫笋茶。
早已对自己收的这个小徒儿言行无状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遂听得她在门外喊,自品茶不动如山。
然话的后半句着实如五雷轰顶,令他时隔六十余年失态了,上一次失态还是在襁褓之中!
“你又在打什么诳语?!可是又闯祸了拿你阿兄搪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