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为了和普通人区别开来,明月仙居会在新人眉心展绘制一枚特制的花钿,阿青花了好些功夫才将图纸誊抄过来。
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陆陆续续有人在渡口聚集,其中不乏有许多与明月仙居的新人穿着相同的女子。
子时钟声响起,明月仙居楼顶,巨大的莲花灯升起,一个百余人的少女队伍朝着渡口走来,袅袅婷婷,步步生花,人人面上都容光焕发,少女们行至画舫边,按照五人一组准备登船入楼。
机会正好,乔苑珠悄声在芦苇丛中站起身来,趁人不注意混入人群当中,在新人队伍靠近之后,又快速地插到队伍中去。
人多混乱,本无人在意一个华服小娘子的动向,然一个面上有块大红斑的男人正抄手盯着她饶有兴致地看。
乔苑珠成功登了船,她一言不发,只低着头思索着待会儿进了楼中后,要如何摆脱队伍潜入西苑去。
“妹妹是哪儿的人?我是嵩州来的,我好紧张啊。”一少女搭讪道,也许是真的紧张,脸颊上升起一团红晕。
“为何会紧张?”乔苑珠不解地问。
“听说进了楼还要再筛选一遍人的,并不是一定就能留在这儿,我也好紧张啊。”另一少女接道。
“为何一定要留在这儿?”乔苑珠问道。
船中剩下几名女子闻言都齐刷刷扭头朝她看过来,仿佛在看什么怪胎,乔苑珠担心引起了怀疑,又道:“我的意思,人不要有这么强的得失心,尽人事听天命才好。”
嵩州少女闻言叹了口气,道:“妹妹心也太大了,光是这初选,我便是下了好大功夫,日日练习琴棋书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用鸡蛋牛乳将养皮肤,才勉强被嬷嬷写上了初选名单,若是没被选上,岂不白费我的功夫。”
“是啊,这里谁人不是奔着一定要选上来的?”另一少女说道。
“你们皆是自愿?”乔苑珠大为不解。
“是啊!”几名女子先后答到。
见乔苑珠没接话了,坐在船头的少女也加入话局来道:“你没见到游行花车上的舞姬吗?她便是自愿来这明月仙居当舞姬的,如今都已经是西苑的头牌了,达官贵人们喜欢,没准儿哪日得了青眼,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呢。”
“对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女子来说,明月仙居是真正能让我们自己把握命运,翻身做凤凰的地方,退一万步讲,若是没被选上,家里收了的银子又如何吐得出来,便剩没命一条路了。”嵩州少女说着,眼看就要哭起来。
乔苑珠生怕她哭出声来,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别伤心一定能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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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行至主楼停下来,楼上有小厮一一接过船上下来的少女,又引着她们前往训话堂。
从下船点到训话堂,一路没有机会经过西苑,而是直接经由正堂上到三楼,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厅堂,其间只在主楼入口处有一处岔路,想来那里便是分路去往东西两苑的地方。
待到训话堂内,少女们需要依次列队站好,等着妈妈过来训话。乔苑珠不想引起注意,磨蹭着站到了距离主座最远的一处角落里,见机行事。
突然厅堂左侧的门开了,老嬷嬷搀着一半老徐娘进来,至主座上坐下了。
老嬷嬷朝底下一喊:“跪!”
厅堂中的少女们齐刷刷的跪下,齐声道:“福娘安好。”
“哎呀,都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了,以后保不齐都是要当主子的人,对我个老妇不必行如此大礼。”妇人嘴上说着,脸上却欢喜得紧,转头正色叮嘱老嬷嬷道:“记住了吗顺嬷嬷?”
“是,老奴糊涂了!忘了您叮嘱的规矩!”老嬷嬷应和道,抬手还准备给自己两巴掌,被福娘拦下。
“以后姑娘们只管叫我福娘或是妈妈都行,不必拘谨。”福娘悦色说道。
“是。”少女们齐声回道。
乔苑珠算是看出来了,这主仆二人在这儿演戏呢,少女们单纯,看了恐怕都要觉得这个福娘是好相与的。
“福娘我平日里最是好相与的,凡事讲究个礼尚往来,你对我投之以梨,我必报之以琼浆,诸位娘子既然来了,应该都知道我明月仙居是做什么营生的,自然是要做那出卖皮囊的事,万不可耍清白小姐脾气,我这里从不强人所难,若是还要有要退出的,现在便站出来,我叫嬷嬷送你们出去。”
一语毕,众女孩儿们没有一个说话,也没有一个站出来,福娘看到此场景,心中是十万分的欢喜,接着道:“既然都是自愿来的楼里,就要时时刻刻谨记,是谁给你们好衣裳穿,好东西用,是谁让你们还有你们家里的人过上了好日子。
只要姑娘们好好努力,福娘也好寻了由头到贵人面前美言不是,到那时候,就是一朝翻身飞上枝头变凤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