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反应过来,“世子,伞!”离开屋檐的遮蔽,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裴如衍身上,索性他步子大。沈桑宁眼看着他冒着雨,两步就走到自己面前。干嘛?她不明所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淋雨了,明明是个爱干净的男人,又不是没伞,却不愿意等待下人拿伞。淋雨淋多了,难怪体质容易变差。沈桑宁觉得自己真劳心,又自觉将伞举高些,忍不住问道:“为何不拿伞?”举伞的同时,男人微微弯腰,进入伞下。裴如衍直接从她手中拿过伞,动作自然得就仿佛他本身就是要接伞的,即便她不为他举伞。“你……抢我伞?”沈桑宁仰着头,看他。他一本正经道:“夫人昨日说的话可还记得?”沈桑宁愈发不解,“哪句?”裴如衍思忖着开口,“你说,要培养感情。”说话时,他将少女脸上诧异尽收眼底,神色突然变得复杂,“莫不是又忘了?”后面这句,有点像阴阳怪气。“我没忘。”她快声道。昨日为了让他喝那碗甜汤说的话,他竟是当真了。真的要培养感情?这对她而言,倒也没有弊处,于是点头,“但我现在有重要的事,等晚上再培养吧。”说着,她一脚踩上踏脚凳,欲上马车。手腕却被他抓住,再一再二被他阻止,她不免生气,“你放开我。”她真的很着急。语罢,裴如衍抓得更紧了,“夫人要去做什么?”他压低声音问道。沈桑宁不愿配合,被他不由分说地拽进了另一辆马车。可拉扯间,油纸伞却一直罩在她头顶,没叫她淋到一点雨。那厢,陈书和紫灵默契地站在马车外。一人一伞,一左一右地眼睁睁看着马车关上了门,默默等待两位主子商讨出结果。相比于陈书的生无可恋,紫灵却是红光满面,期盼着世子和少夫人多培养一下感情。正巧一卖糖葫芦的老翁路过。紫灵走过去,掏出两块碎银子,买下所有的糖葫芦,又将伞强硬地塞给老翁。随后抱着糖葫芦转身就跑进了陈书的伞下。陈书那把黑伞很大,原来要撑裴如衍的,这下被紫灵跑进来了。他低头,看见小姑娘双手抱着怀里的糖葫芦,他不禁问道:“紫灵姑娘,你这是为何?”紫灵抬头道:“吃食不能久放,不卖完,老伯大概不会回家。”“商贩就是如此,”陈书并无动容,“你既是少夫人的丫鬟,不能对谁都心善,有时候,会招惹祸端。”“才不是呢!少夫人说要广结善缘,达则兼济天下,还要多积攒人脉!”紫灵忿忿反驳。陈书静默须臾,达则兼济天下……他自认毫无恶意地开口——“你月钱多少?”“你!”紫灵瞪大眼睛,不告诉他,“少夫人说了,不要把目光放在银子上,要看自己得到了什么。”陈书觉得她有点好笑,每句话的前缀词都是“少夫人说”。他原本透着愁色的脸庞突然有了笑容,“你自己没什么想说的吗?”“有啊,”紫灵没了笑,从布袋里拿出一串糖葫芦,递给他,“给你一串。”……袅袅清香弥漫于车厢四壁。今天裴如衍的态度格外强硬,沈桑宁瞪他一眼,手腕上一松。她抽回了手,不满地揉了揉手腕,听他沉吟着道——“夫妻一体,你若遇麻烦事,尽可与我说,不必藏着。”他眸色认真,声音亦是。沈桑宁刚才还觉得气愤,闻言,脸色突然柔和不少,双眸间闪过忧虑。她要去刑部大牢赎人,若有裴如衍的帮助,会更顺利。只是……她细细考量着利弊。而此时,裴如衍也在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似有纠结,他便以为真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不由更加慎重地问——“你是有何顾虑?”沈桑宁的手不自觉地去捏荷包,试探道:“我若说了,你不许觉得奇怪。”裴如衍现在就觉得很奇怪,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甫一答应,就听她语速极快地道:“我要去刑部大牢赎一个人,你与刑部官员相识,由你出面,或许能更顺利些。”“但也有可能在京机司诏狱。”反正以云昭的经历来说,这两个牢都呆过,沈桑宁只是不知这次在哪个牢里。阐述时,她注意到裴如衍微微隆起的眉心,她当即拍了拍腰间的荷包,声音清脆地证明——“我带了三万两,足够赎她了,走正规流程,不叫你徇私。”只是希望由裴如衍出面,让这流程快一些,做事效率些。赎人这种事,对裴如衍来说,不算大事。只是他没料到,妻子会和刑部囚犯有牵扯。裴如衍见她着急,于是对外唤道:“去刑部。”语毕,陈书就驾起车来。紫灵探了个头,塞了两串糖葫芦进来,又笑着出去了,安安静静地在外头和陈书驾车。“你想救的人,犯了何罪?”裴如衍疑惑,故发问。沈桑宁知道他问得合情合理,毕竟是要他出面赎人的,她抿抿唇,轻轻道:“应该是劫了什么富人,不止一次。”裴如衍眼皮一跳,心下微沉,“江洋大盗?”他更是不解,夫人为何会同江洋大盗有交情。沈桑宁摆手辩解,“她不是坏人,她是侠盗,抢劫也是劫富济贫!”“侠盗?”裴如衍唇齿间重复一遍,态度不置可否,转而道:“不用强行解释,我说了会帮你。”从让陈书驾车开始,他就决定了要帮她,不论那人是何罪名。沈桑宁悻悻闭嘴。一路上裴如衍都闭着眼,好似又在闭目养神。她盯着他侧颜观察了许久,发现他那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他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在沈桑宁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出声——“那人是男是女。”:()世子先别死,夫人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