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怎么一直盯着本宫看。”云暮回过神,往后退了几步,额头贴在地上,隐住了表情:“奴婢失礼了,娘娘恕罪。”“红玉,扶云大人起来。”皇后摇头失笑:“你这孩子,起来吧,本宫哪次怪过你?”“娘娘,院使来了。”“云大人受寒淋雨,身体还未好全又一路奔波,亏空得厉害,不过好在大人用的药材不错,药力足够,原先的药膳暂且停一停,过犹不及,补了亦是无用。最主要的还是这伤,得尽快处理。”云暮扬唇,沈聿明的药确实不错。“娘娘,奴婢随院使去太医院换个药,就先告退了。”云暮走后,皇后还一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红玉,你说,这世间怎会有这般相似之人。当年云家一家三口都遭毒手,本宫亲自去收的尸。若非本宫知晓云院判和夫人伉俪情深,只有那一个孩子,本宫都要以为此云暮是彼云暮了。”“午夜梦回之时,总能看见云暮那孩子一身焦黑地朝本宫喊冤。”“她在怨本宫。”红玉安慰她∶“娘娘,您多虑了,云大人是太监,行宫刑的太监也说了他是男儿身,况且当年之事并非娘娘之过。”皇后死死地抓住红玉的手:“她是该怨本宫。那日原不该云院判当值,是本宫腹中龙胎不稳,特意把他召进了宫,是本宫害了他们!”“在江南被云暮救下后,本宫觉着是上天给了一个补偿的机会,本想把人送去太医院,保他一世无忧,还没等本宫和皇上求得恩典,就因崔家的事被禁了三年足。”再出来时,已经物是人非。红玉内心酸涩不已,她自小就跟在皇后身边,知道她有多艰难。对于云家人,她始终怀着感激,所以连带着对云暮也有几分怜爱。当年的那场宫宴,皇后替皇上挡了毒箭。毒药伤了皇后的身体,还是云院判以身试毒,试遍百药才解了毒,又一番调理之后,皇后终于怀上了龙胎。她哽道:“娘娘,人死不得复生,您看开些,别再被往事所困,你得为太子、五殿下和公主着想啊。”皇后哀叹了一声。陈年旧事涌上心头,云暮不愿在待在宫里,也不愿回那冷冰冰的宅子,就由着马儿带他四处闲逛。还未挂上匾额的宅子正门大开,不时能看见几个忙碌的身影。此处是广晋坊,和她住的昌平坊隔着五六个坊市。她不收官员的孝敬,名下所有的宅子都是梁文帝赏赐,除去昌平坊的云府,其他都离皇宫十万八千里。刚从宫里搬出来时,她恨不得离皇宫远远的。在眼前这个宅子住了小半个月,只是每次才回府又被人宣进宫,日日如此,心力交瘁。一来二去她也懂了梁文帝的意思,默许他们把东西搬到了昌平坊的宅子里。许久未来,竟不知何时成了他人的居所,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敢把她的宅子据为己有。“走。”马儿喷洒着热气,原地踏了几步后,带着人就往正门走。临上台阶前,云暮吁了一声,扯住缰绳牵制它,翻身下马。沈聿明在清理院中的杂草,隐约听到马蹄声,他偏头一看,有些意外。云暮牵马站在原地,看着沈聿明一步步走近。一丝不苟束在头上的黑发被杂草勾出了几缕,身上的黑色衣袍沾了不少灰,腰带勾勒出他精壮的腰身。最惹人注目的是挂在脖上的攀膊。银灰色的攀膊在手臂上各绕一圈,把宽大的衣袖缚在上臂,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云暮心想,京城里的那些纨绔比他还想土匪头子。沈聿明走得又急又快,“大人,你这……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不疼吗?”他离得太近了,近到云暮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她不自在地往旁边错开几步,“没事,前几天的伤口又崩了。”撒谎!前几日故意挨了杀手一刀也就罢了,这么多天过去了,伤口再深也该结一层薄痂,怎会流这么多血?定是被人硬生生撕开伤口,是谁?算了算时间,云暮也才从宫里出来,是梁文帝还是宫里其他的主子?见他不愿说实话,沈聿明有些气恼,但又发现他没有立场为对方恼怒,于是更怒了。“进来!”云暮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进去就进去,生什么气?如今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对方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男人当真是凉薄。把人腹诽了一通,怀里就被塞进了一套衣服和一瓶药,只见男人硬邦邦地开口:“换药,把衣服也换了,干净,没穿过,是我前几年裁的,应该合身。”云暮不喜旁人干预她的事,把手中的东西丢回他怀里,冷冷地和沈聿明对视:“沈公子,你僭越了。”冰冷的态度如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沈聿明终于冷静,他抿了抿唇,又挂上了假笑:“大人,小人看大人受伤,一时心急,这才乱了分寸。”“没有下次。”费尽周折经营起来的关系瞬间崩塌,一朝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沈聿明暗骂自己愚蠢。云暮淡淡往周围扫去,那些看热闹的人猛地低下了头,继续清理院子,这时她才发觉宅子因长久无人打理,已经杂草乱生。她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宋枫几句,她名下的宅院有好几处,宋枫怎么偏偏就挑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难怪那日他主动揽活,原来打的这个算盘。“我许久没来过这边,不知晓它如此杂乱,我派几个人过来和你们一起收拾。”看着忙碌的众人,云暮汗颜。沈聿明笑着拒绝:“这有什么,不过是清理院子罢了,当初草民开山辟荒也是做过的,大人莫要忘了我们是山匪。”云暮没再坚持,等会儿她直接派人来就是,“也罢,这几日会把房子移到你名下,你们安心住着,缺什么就差人去我府上找我。”沈聿明突然挡住云暮的去路,把手伸向他的脸:“大人,你不要和我一拍两散了吗?”:()暮暮卿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