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枫对面的人安抚道:“时局动荡,云大人被禁足在家才是好事,证据不足,关个一两日就出来了。”宋枫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没有骗我?”那人道:“怎么会,不过是云大人咬得太紧,否则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若牵连到我们,张姨娘也逃不过,你也不想她死在你面前吧?”前有涿州一事,现有米嚢花之事,梁文帝会放过卢家才有鬼,此局卢家人必死。但因梁文帝授意,云暮扣人不放,他们的人捞不出来。那几个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再晚几天,他们就该把不该说的都吐出来了。提到他娘,宋枫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我并未有此意,只是事出太急,一时乱了方寸。”那人语重心长道:“小少爷,你跟在云大人身边多年,该有所行动了。”宋枫出了门后,脸上的怯懦瞬间消失。当年用他娘来威胁他,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个手段,可偏偏他没有办法,只能照做。有时他想不顾一切把真实身份告知云暮,但想到娘遍体鳞伤地被关在冰冷的柴房,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他没有他们无情,注定要被这些人牵制。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再信他们的鬼话。云暮这几年有多遭人恨他不是不知,只要有机会,他们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怎会禁足这么简单。而此刻禁足在家的云暮正把箱笼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书桌上。匕首,米嚢花,还有那个一卷卷女子的画像,画像是一位白衣女子。从风月居地牢出来的女人里,并没有长竹村的人,不管怎么问,迎春楼的老鸨只道:“人得了脏病,没挨过去,死了,尸体丢在城外乱葬岗。”清风说过,人消失的前一晚,她们几人还互相通了气,根本没有得病。“人怎么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呢?”她怀疑过卢宏和京城的青楼勾结,把人偷偷从涿州运了出来,她回京后曾去过青楼,但没一个能对得上脸。“你又是谁?”云暮把东西重新放回箱笼,安叔轻叩了几下门:“大人,大理寺的何大人带着人来了。”门自里打开:“他来作甚?”安叔犹豫了片刻,“卢家人被毒死一事已经传遍京城,听说有人在午间见到你去了百味阁,就去了大理寺。”一环接着一环,这是要把她和毒死卢家人一事捆在一起,别让她查出谁是主谋。她理了理斗篷,撑伞往正厅走去。何昌站在廊下细细打量着云府,和云暮共事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来云府。昌平坊的房子有市无价,住的大多都是豪门勋贵,便是砸锅卖铁散尽家产,他都买不起昌平坊的一个三进宅子,更何况云暮这个五进的大宅子。听闻脚步,他收回眼中的羡慕,“云大人,劳烦你同我们走一趟。”“你可见过此女?”云暮摇头:“没见过。”身侧之人不敢抬头看云暮,“民女蒲柳之姿,大人不认得也正常。昨日午时一刻,民女见云大人进了百味阁,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了,民女听说卢家人死后,惶恐不安,恐夜间有冤魂索命,特来交代。”云暮看向台上的程文博:“程大人,我想问她几句话,不知方不方便?”正常流程,程文博自然应允。从云暮的发冠到鞋,女子对答如流,云暮拍手叫好:“本将军都注意不到这么多细节,你观察得倒是细致。”女子僵了一瞬:“大人天人之姿,让人一眼难忘。”云暮笑笑:“最后一个问题,本将军走时,是骑马还是坐马车?”女子的头更低了:“民女不知。”惊堂木一拍,程文博质问:“你方才又说见云大人出来,他如何回的布政坊你岂会不知?”女子跪地大喊冤枉:“云大人出来后,民女就归家了。”……一番询问,却毫无破绽,云暮有毒杀卢家人的嫌疑,程文博也只能拘了云暮。罪名还未落实,不用穿囚服,云暮和程文博并肩走在前头。“程大人,后事就劳烦你了,金吾卫那边如果有拿不准的事,让他们来大理寺找我。”她虽然禁足,但还是要办事。程文博点点头:“举手之劳,你我不必客气。”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不过是一个毫不相干之人,那名女子却对云暮的穿着倒背如流,这些人真当他白审了这么多的案子吗。一阵寒风吹过,抖落了枝头的白雪。“娘娘,皇上正在见大理寺的程大人,您还是早些回吧。”王全好言相劝。贵妃坚持:“无妨,本宫等一等就是。”王全叹了一声,凑近贵妃:“娘娘,老奴也不瞒您,皇上此刻正气头上,方才还砸了一套青瓷茶具,您还是回吧。”贵妃压下厌恶,惊讶地捂住嘴:“怎会如此,今早去上朝时不还是好好的吗?”“娘娘深居后宫有所不知,卢家人中毒身亡,此事似乎和云大人有关,皇上今早只禁了足,后来被程大人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可不得生气?”得到想要的消息后,何秋林见好就收,她朝身后看了一眼,红袖熟稔地把一锭银子塞给王全,又把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王全的拇指抚着红袖细嫩的手背。何秋林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等王全占够了便宜后才把手中的食盒递给他,温声叮嘱:“莲子羹降火,劳烦公公替本宫送进去,凉了就不能用了。”王全闻言依依不舍地撤回手,谄媚笑道:“娘娘放心,老奴一定给您送进去。”回到长乐宫后,何秋林直奔书房,纸上墨痕一干,她才把红袖叫了进来。“冷宫后的那道墙,三行四列。”红袖躬身接过,却反被拉住了手,“好好的一双手,怎会变得如此?难不成是因为王全?”红袖的沉默说明了一切。何秋林一巴掌甩在了红袖的脸上:“能被王全看上是你的福气,这双手若是毁了,你以后也不用在长乐宫伺候了。”红袖的满腔怒火被这句话浇灭,她想起前任掌事宫女的死,“娘娘饶命,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何秋林轻抚她的手,给了她一个瓷瓶:“你这双手生得好,本宫也是气你不爱惜自己,拿去涂手,莫要辜负了本宫的厚望,下去吧。”:()暮暮卿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