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扰了她安睡,沈聿明想要回握却不敢有动作,就连呼吸都放轻了,缺了一个口子的胸腔此刻也被填满。他贪婪地看着云暮,想把这半个月的份都给补上,直至云暮眼皮微动,他才把轻柔地挣脱云暮的束缚。凉意钻进手心,云暮下意识地握住手,不想抓了个空。她茫然地睁开双眼,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又闭上了眼。“醒了?”还未完全清醒的云暮艰难地睁开双眼,目光移到榻上,半晌,她终于直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王爷?”沈聿明嗯了一声,“才来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看你满脸倦色,就没喊你。”几句话把她想问的都说了出来,云暮拍了拍脸醒神,心想,她的表情有这么明显?“过来把药喝了,太医院才熬好的。”药罐在炉子是煨着,药汤倒出时还冒着热气。她这病都快好了,这些人怎么跟生了火眼金睛一般,一个个都看出她病了。“王爷怎么把太医院的药罐顺过来了?怕下官喝不上药吗?”沈聿明把碗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是,有些人病了都不知道吃药,本王自然要亲自监督。”云暮双手捧碗,热意从指尖烫到心尖,“王爷怎么知道?”沈聿明手握成拳,伸出食指和中指,指了指他的眼睛,又隔空点了两下云暮:“本王会一直盯着你,直到你病愈。”云暮哑然失笑,搅了搅碗中的药汤,药味随着热气飘出,她轻嗅了几下,才把药饮尽。一人在榻上看书,一人坐在案前处理积压的文书,屋里除了木炭的哔啪声,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宋枫提着早点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恬静的画面,两人甚至同时抬头看他。宋枫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见过王爷。”“大人,属下想着你没有时间用早膳,就去买了些早点。”喝了两碗药,云暮装了一肚子的水,现下是什么都吃不下,“先放着吧,等会儿饿了再用。”沈聿明突然伸手摆弄了一下桌上的食盒,余光瞥着宋枫,对方的视线果然被引了过来。宋枫自嘲一笑,郁郁离开。桌上的公文越批越少,沈聿明还不动如钟,云暮不禁问道:“王爷今日这么闲?”“许是冬日倦怠,他们也懒得犯事了吧,怎么,本王在这里碍你眼了?”宋枫才回来,她就要把他赶走?想得到是挺美。又颐指气使道∶“你等会儿和本王去接十五,明明人是你捡回来的,如今怎么都是本王在养?”刀子嘴,豆腐心。云暮对付他有自己的一套,于是随口夸了他两句:“王爷英明神武,照看一个黄口小儿自然也是手到擒来,待此间事了,下官定在水云间设宴感谢王爷。”沈聿明被她哄得身心通畅,明知这是对方拿捏他的手段,他还是自甘沉沦。一个上午飞逝过去,临出门前,云暮突然被沈聿明叫住,“别动。”一个绣着云纹的荷包出现在了她的腰间。云暮伸手捏了捏鼓囊囊的荷包,“这是什么?”“安神的药草。”药草之下,还有一个圆形的东西。“还有呢?”沈聿明率先走了出去:“没有了!快走,别让十五等急了。”夜晚,云暮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指在枕头下摸到了一枚冰冷的铜钱,想了想,又下床拿了沈聿明送的荷包。她把自己的那枚铜钱也一并放了进去,两枚铜钱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床头幽幽的药香很快就把她引入梦境。第二日早上,程文博派人把郑家的卷宗给云暮送来。郑家一案由大理寺主理,云暮只需从旁协助即可。郑家在京当官者不过几人,嘴也不严,才下了狱就把他们知道的都吐了个干净,但他们知道的也不过皮毛,重头戏还得郑晨阳他们到了京城才能登台表演。勤政殿里,贵妃又携梁承熙来面圣。云暮不进宫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等着看沈聿明的笑话,但他每次都能化解皇上故意抛给他的难题。反倒是梁承熙,几人一同上下朝,他却毫无建树,等太子禁足一解,朝堂上还有她皇儿的位置吗?原打算在给梁文帝的吃喝里加些米嚢花进去,但黄如海看得实在是严,但凡入口的都要检查一遍。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找来的人,鼻子比狗还灵,只需闻一闻就能轻易认出是否有米嚢花。怕被梁文帝查出,她只能暂时作罢。云暮拿着供词到勤政殿时,看见贵妃正坐在榻上和皇帝有说有笑,见到她后,罕见地没有出言讽刺。云暮述职出来后,她还在勤政殿外等着。“多日不见,云大人的气色看起来比从前好了不少。”病去如抽丝,她的脸色比起从前,白得跟鬼一样,贵妃这求人的态度,还真是……特别。云暮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娘娘言重了。”贵妃压下心头的恼怒,硬是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就算把脸丢尽,她也得让对方在国事上多提点承熙。“云大人留步,先前本宫对大人多有误会,在这里和大人赔个不是,红袖。”先前讨好王全多了,红袖还和从前讨好王全一样,在离云暮只有半步之遥时,脖颈突然被捏住,红袖手中的金瓜子掉了一地。“还望娘娘恕罪,臣不喜和旁人靠得太近。”谁讨好皇帝身边的人不是悄悄的?偏偏云暮把这事在勤政殿外的太监和侍卫面前挑开,让她好没脸!几人动静不小,惊动了里头的梁文帝,“何事如此喧哗?”云暮借口回话,又进了勤政殿:“臣不小心冲撞了贵妃。”云暮才替他办成事,就算故意冲撞,梁文帝也不会指责他半句:“贵妃?她还在外面。”云暮不忘给贵妃上眼药∶“是,贵妃似乎一直在等臣。”梁文帝嗤笑,他如何不知贵妃的想法,承熙不把心放在国事上,怎会有所长进?人到中年,怎么还变蠢了?“罢了罢了,既是无意,朕等会儿让黄如海走一趟替你赔罪便是。”:()暮暮卿君色